第99章 混账东西

“啧。”泷乐之瞅了一眼她手腕处,旧刀疤上又添了新痕,一眼便知她又拿自己的血去养拾语木,刚想说她两句,沈杳就往旁边挪了一步,又拢了拢衣袍,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鞋。

不知何时某人抱着裘皮大衣站在大门口,眼睛一直盯着沈杳身上的外袍,看不清楚他脸上是什么情绪,就算有那也不该有。

泷乐之突然抱起臂膀,拐杖很识相的敲了几下地砖,朝沈杳伸出手,出尔反尔道:“冷死我了,袍子还给我,不借你穿。”

要是放在过去,这衣服还没捂热乎,泷乐之八成是要不回来的。沈杳撇了他一眼,把外袍一脱丢他身上,“拿去,谁稀罕。”

泷小爷走之前还在边子遮身边咳嗽了一声,边子遮特别懂事让开了道:“小叔慢走。”就这句话给沈杳气笑了,抬眸瞥他一眼。

这院子里就他二人,一个站在屋檐下,一个守在院门口。寒风刺骨,沈杳终于还是松口:“你守在那里是想我过去请你吗?”

话音刚落她就转身要进屋,边子遮疾步上前把裘皮大衣披在她肩上,把她拉到走廊避风处给她系好衣带。

她的脖颈就这么暴露在他眼前,只要往上一抓就能把这脆弱的脖颈牢牢掌握在手心里,边子遮眼神闪躲尽可能的与她减少肢体接触。

边子遮:“碧渊龙潭再过十日就能开启,你打算怎么做?”

灵气复苏得太突然,常世与重溟的隔层变得稀薄,两边的灵力相斥。很多人都没法很快适应,疫病因此爆发。

沈杳:“我只能做到让能活下来的人活着,其他只能看我能不能从魇中境回来。”

“就你一个?”边子遮顿了顿,替她把鬓发撩到耳后。

沈杳侧身隔着窗户看着躺榻上的秦笑尘,手扶在柱子上:“泷乐之、秦笑尘和南念他们都与我一同前往。”

边子遮深吸一口气,意料之中的安排,他的眼神黯淡下来。

“或许你也......”

“我要去。”四目相对,他抢在沈杳反悔前答应下来,眸子闪烁着点点光芒。

沈杳暗自叹气,她也没说不让他一起。瞧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倒像是她在欺负他。

沈杳取笑他:“我是说你也该把我要的长刀造好了。”

边子遮先是一愣,眉头舒展,跟着她傻笑起来:“早就造好了,我这不是来接你一块去挑武器吗?”

“要是我说不让你去,你是不是难过死了?”她的嘴唇有些泛白,若是放到以前,她定然是凑到他跟前眉眼一弯,似笑非笑喊他一句“边老板”再戏耍他一番。可沈杳实在是提不起精神,自打回来以后,她就没怎么休息过。

敏锐察觉到她微妙的情绪变化,边子遮顺着杆子往上爬,“不仅会难过死,还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然后想法设法的讨你开心,说不定你一开心就答应我了。”

沈杳眼睑低垂,嘴角含笑:“说的有道理。”

边子遮十分自然地抓住她的手腕,两只手的掌心捂热她的伤痕,放在嘴边哈热气,眼底深处藏着无法察觉的心疼:“一定会好起来的。”

也不知他这话是说给谁听的,手腕的伤痕被温热包裹着,尽管知道不能贪恋那点温暖,可还是忍不住往他身边靠了靠。

边子遮打了三把刀供她挑选,每一把都浇注他的心血。长刀放置在鳞潜斋的秘阁里,这里采光不太好,但是很通风,就算是燃气火盆也驱散不了这里的寒气。

纤细修长的手指一根根划过刀身,沈杳拿起两把刀,沉甸甸的手感让她有些惊喜。刀剑相击,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于耳。

“以前你说寻常制式的长刀太轻,你用着不称手,我便寻思着怎么也要给你弄上三四把?若是不喜欢,我就再多尝试再造些。”

沈杳:“不用了,这样就很好。”她很喜欢这三把刀,只可惜好东西到她手上总是不长久。

她用费了的刀少说也有上百把,刀在她眼里只是消耗品,坏了就换新的。沈杳从来不是念旧之人,一切行动背后都有目的。边子遮耗心耗力地造出这三把刀,落在她手里非但不会得到爱护,反而会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边子遮:“兵器造出来当做摆设配饰才是对它们的侮辱,当年你似乎就是这样说的。就算是废在你手里,那也是莫大的荣幸。”

这话里藏着隐秘的期许,仿佛他说的不是冷冰冰的金属而是其他,沈杳放下长刀,低低应了一声。

那句话本不是这个意思的,边子遮把她举得太高,以至于不断曲解她每一句话都意思,企图以此来证明自己在她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特殊。

沈杳再怎么想略过他的注目,也无法忽视他的那颗炙热的心,她一边清醒地知道自己与他没有可能,可当他靠近时还是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爱意。

她神情有些恍惚,甚至开始动摇了。干脆答应他算了,人生不就是应该及时行乐。

昏暗的屋子里,唯一的热源离自己那么近,只要再靠近一点点,他就会毫无保留地仰视她,沈杳甚至不需要费力去巩固所谓的关系,他自己就能调节好任何情绪,很好也很乖。

“万一你死了,他也会殉情的吧。明明是你把他从黑暗里拉出来的,还想一脚把他踹回去?”沈杳内心另一个声音响起,她后撤两步撞到木柜上,边子遮眼疾手快用手护住她的后脑勺。

“我想它应该没那么脆弱。”沈杳努力克制脸上的神色,可无论如何嘴角依旧提不起来,内心那点见不得人的想法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边子遮太过了解她的一举一动,哪怕沈杳打死不承认,也无法否认那几十年来的磨合。

“你自私一点儿也没关系,我心甘情愿。”边子遮冷不丁道。

沈杳紧紧抿着嘴唇,别过头去眸子放空,装作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北漠死了很多人,焚尸坑的灰都堆起了山丘,我每天巡逻都能遇到前一刻还说话的人下一刻就倒地不起。不光是北漠,其他大陆也是如此。看多了尸体,我总是在幻想四肢长满鳞片,时不时会挽起袖子来看,看了也得不到片刻安心。”

“你想说什么?”沈杳吸了吸鼻子,鼻头被冻得通红。

边子遮:“如果我们终有一天要离去,为何不能活得更加坦荡一些?”

沈杳回过头来正视他的目光:“坦荡?你不要把你那种得不到就要死要活的想法套在我身上,我沈杳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活得比谁都坦坦荡荡。”她眼皮子在突突地跳,沈杳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

她最烦他的一点就是他仗着两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得寸进尺,逮到一点机会就得寸进尺,等到惹毛她,又以退为进小心翼翼试探。

不出所料他俩今天又该是不欢而散,沈杳这段日子里快被逼疯了,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每天一睁眼就去药圃放血养花,放完血就是数不清的要事军务。前些时日他还克制些,今天跟吃错药似的。

他说的是一回事,看她的眼神又是另一回事。毕竟情意这种东西怎么藏都藏不住。

她似乎忽略了什么细节,边子遮这种行为有点那种小孩要糖的无赖劲,想用情绪来绑架亲近人的妥协。

沈杳皱起眉头,刚刚在外面没感觉,到了两个人待在一起,他越发有点执拗。

难道是因为泷乐之刺激到他了?

边子遮的确被刺激到了,特别是她身上披着另一个人的衣袍。

这几月瞅着叔侄俩走得那么亲近,他心里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尽管理智告诉他,他们就是亲人,并没有什么,可他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自己位置被占了。

之后便慢慢记起来一些闲言碎语,当年他去景州曾听一些玄门的人说过。

泷小爷并非泷老太爷亲生子,泷老太爷娶续弦没几天就死了,后来续弦的那位怀胎七月离奇死亡,泷乐之就是个棺材子。

只不过是泷家看其可怜收作子辈。

当时他见到沈杳与意气风发的少年并肩而行,心里的酸涩涌上心头。

他不是说听信谣言,只是忍不住去想,要是一直待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就好。

后来忘了一干二净,这会儿看到他俩靠那么近,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席卷而来。

他想着自己已经是沈杳身边最得力的部下,最会知冷暖懂她的男人。

毕竟他可是与她同生共死过,哪怕结局不太好,自己也奋力补救。

生死之交,同袍之谊,心意相通。

可泷乐之的出现彻底戳破了他给自己编织的谎言。

他根本找不到他与沈杳的支点,而泷乐之既是沈杳的亲人又是一齐抵抗魔蛟的同伴。

泷乐之甚至为了她失去一条腿,沈杳虽然不说,但他能感受得到她对泷乐之的在乎。

边子遮深知自己这么想很不道德,也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给自己两拳,痛骂自己不是人。

对泷乐之礼待有加,多少是有点愧疚在的。

明明已经克制下去的情绪,今日看他们的关系好得让他嫉妒,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去偏激地去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最后折磨自己也惹怒了沈杳。

也不知是不是越是极端的环境越是会让人变得偏激疯魔。

沈杳和他都有不同程度的失控。

边子遮:“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刀我不要了,我受不起你这礼,我找小叔要去。”

沈杳冷冷地朝他看了一眼,只见他眼眶泛红,绷着张脸,听到泷乐之的名字,很明显他咬了咬牙。

果不其然,这混账东西就是在跟她闹别扭,吃干醋。

“沈杳。”他极其隐忍地低声喊了她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混账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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