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怎么赌？”陆拾背脊僵硬，这个距离和091离得太近了，单单091周身那股视线无法察觉的压迫感，都让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不敢妄动。
091挑眉一笑，语气也轻佻极了，“姚家村副本结束，如果你能让我主动上你，那便是我输，一个S阶防御阴术，和你往后所有游戏的自由，赌吗？”
困兽无动于衷，不愿反抗，他偏要看陆拾窘迫难堪，主动讨好。
陆拾脸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我不是你和黑语争斗的工具！”
“不，”091转而捏住了他的下巴，逼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把你当做工具的是黑语不是我，既然你想证明自己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那何不试一试呢，无论输赢对你都没有太多的坏处。”
091上扬的嘴角写满了笃定，眼神更是不容置疑，“陆拾，你该心知肚明看上你的不止我一个，黄昏大厅里关于你的赌局已经近百，个个金额不下千万，今天即便是我放过了你，七天后你依旧身陷囹圄，我慕名而来，也从不空手而归，你可以把这个赌局当成游戏中的游戏，我们之间没有忠诚可言，各取所需，副本结束，输赢不论，在那之后你都会获得自由。”
“赌不赌？”
陆拾的下颌被捏了太久，迎着091逼仄的目光，以至于视线有些模糊。
这次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陆拾的心脏跳的很快，在听到“没有忠诚可言”的时候一瞬间，心跳似乎停滞了一下，连目光变得呆滞，一股沉重而异样的痛感从心底涌出。
回忆起第一次听到白安这个名字时，他内心莫名涌出的不安...
第一次见到091时，忽如其来的局促与紧张。
他突然有一种错觉…
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091？
在被做记忆清除之前，在一些他早已经忘记的漆黑屋内…
或许真的如091所言，他是黑语的祭品，在黑语那里偶然得见过这个俊美的恶徒，然后阴差阳错间又被黑语送到了091的身边。
真的…只是个祭品吗？
陆拾僵着的脊背缓缓垮了下去，头略微向里蜷着，受伤小兽一般将身体缩起。
不知所措，迷茫无助...这些神情被091尽收眼底，这次的笑是嚣张的，饶有兴趣，满意极了。
自由是什么？
陆拾不知道，他只知道，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了，双脚都像是被缠着无数无法挣脱的无形的铁链，步履维艰。
从一片白茫茫的梦境中醒来，连对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认知都没有，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
变成空白的唯独他一人。
适应规则，适应一切。
这是陆拾自醒过来后，第一次去努力回忆，黑语、白安，反攻游戏...
没有哪怕是一丁点的记忆碎片。
取而代之的是痛，意识错乱让他近乎癫狂的钻心的痛。
眩晕、呕吐、心脏里滚涌着黏腻的鲜血，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陆拾蜷着身子，发出了不堪承受的痛苦呜咽声。
冷汗顺着鬓发不断流淌，他嘴唇发青，不断颤栗，良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嘶哑的词。
“我...想，不起来...”
091就这样静静地垂着眸看他，眼神意味不明，直到陆拾止了冷汗，一点一点匀顺了呼吸。
这才问，“关于谁的，黑语？”
陆拾还在颤个不停，他失态了，试图回忆也失败了，撕心裂肺的痛苦持续了许久许久，在意识尚尚清明的第一时间，最先做的是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只是刚想要伸展开蜷着的身体，就碰到了091的腿。
091起身，留给他足够的空间坐到一边，语气有些冷，“维枢的记忆粉碎是不可逆的，这样只会让你回忆起清洗时的痛苦，找不回来任何记忆，别白费力气了。”
“如果我赢了，”陆拾抬起湿漉漉的额头，“我要你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091来了兴致。
陆拾沉默片刻，“现在我提不了，等我想好了，再和你提。”
“自然没问题。”091瞥了一眼陆拾额头处的青筋，回答的有点心不在焉，他压根没想过自己会输，只是觉得有趣。
会加注，也就代表着陆拾想赢。
在陆拾郑重地准备去点击接受镜花水月时，091悠然开口，“既然你多加了一个要求，那我是不是也能多加一个？”
陆拾很果断，“可以。”
还挺好商量的。
不仅好商量，还冷静的有些可怕。
仿佛毫无血色脸色发青的并不是他，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091的错觉臆想，真正的陆拾始终坐在沙发一角，认真地踌躇是否要接下这个赌约。
除了额角脖颈的冷汗，和微红的眼角，一切似乎都和他刚坐下来时没有太多区别。
很快陆拾就点了接受一栏，看着游戏面板阴阳术一栏里的简介，深红色的字体，在淡蓝色光幕上异常醒目。
S阶阴术：镜花水月
如镜中花，如水中月。
咫尺而遥，可望而不可及。
介绍很简单，就像风扫千军的‘温弱之风，亦斩千军’一样，没有用法也没有详细的解释，这些所谓的阴阳术，怎么使用都要靠玩家来摸索。
阴阳术在现实中不可用，再怎么强大可能也仅只是一段简洁的介绍，一串无用的代码。
陆拾关上游戏面板，决定等到进入游戏再试验一下，在低头深思了好一会后才起身，他额头上的冷汗还没干透，“我去洗澡，你...”
091挑眉看他。
大胆地在091身上打量了一眼，见091无动于衷，陆拾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下了楼。
091这两天早出晚归，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不参与游戏就待在安山，而是去了维塔，查取有关陆拾的一切信息，收获不能说甚微，可以说是一点没有。
坚韧、倔强、冷静、在绝望之下不遗余力，这样的性格品质落到了一个祭品的身上，种种的不凡自然也印证着失去记忆前陆拾的不简单。
游戏场次为0，不代表着陆拾不堪一击，怪就怪在如今的上层精英人类，无一不和‘维能、阴阳术、反攻游戏’这些字眼挂钩，不参与游戏也就代表着没有祭品奖励，需要别的玩家供奉出自己的祭品奖励，来培养一个维能者，这样的玩家不少，这样的玩家活的也并不长久。
多不过十几场，少则一两场。
无论多少场次，鸣域的游戏记录都是严格的，哪怕是游戏内部设计人员或高层都无法修改，有着一套完整的社会监管程序。
不为别的，为代表着单人至高权利的百冠王。
反攻游戏初具模型时，鸣域在各行各业挥金如土，一搏好评之后与监察机关及所有玩家合约，百冠王一人便拥有着鸣域全体1/4的投票表决能力。
在玩家疯狂涌入，见识过反攻游戏残忍的游戏机制后，鸣域又进行了让步，百冠王权利不仅到达了恐怖的1/3，可以监管鸣域各部门，还能参与所有鸣域项目的革新。
反攻游戏自然不在话下，这也是姚家村被强制暂停的因素之一。
因此与之相关最重要的游戏场次，便成了无论是谁都无法轻易更改的存在，哪怕是鸣域高层内部会议统一表决，都做不到这一点。
监管部门和全体玩家都不会同意！
陆拾这样的存在，可以说是匪夷所思，在传言他是祭品之后，众人又觉得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他的身后是唯一的百冠王，赢取了多到令人发指祭品，卷获了无上权力的黑语。
那还有什么参与游戏的必要呢？
想要什么黑语不能给，还要来参与这种一不小心就丧了命的游戏，现在闹到这种地步，都刻意庇护到强制暂停游戏了。
论坛早就炸了，一部分玩家说黑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制惩091不成，反而连自己的祭品都被091当着一荧幕的玩家羞辱，公然带回安山。
百冠王可以不止一个，如若091真的一鼓作气，冲过了后十关，那时的黑语就不得不和他分权。
一人独占鸣域1/3权利和两人平分看起来相差不多，实质上做出的让步可不只是对半割裂这么简单了。
还有的玩家在讨论中表示，既然黑语出手了，就代表着他考虑好了一切后果，能够处理所有的意料之外，就像他曾经在百万玩家之中脱颖而出成为百冠王一样。
说这些话的，大多都是元老级玩家，也有曾经有幸得见过黑语游戏分镜的，他们对黑语的崇敬发自肺腑。
黑衣长靴，孤僻勇猛。
瞬息之间，成百上千渊兽洗颈就戮。
阴阳术碎光交错，天地皆为之变色。
091看过简单的一段，仅仅是那一小段，都费了不少力气。
渊兽兽潮铺天盖地而来，天空漆黑如墨，不分白昼，山峰震颤，血流如河，隔着淡淡的蓝色荧光，都能嗅到浓烈刺鼻的血腥味道，恐慌与不安疯狂游窜，不分游戏内外。
劲瘦高挑的男人单手一抬一放间，风云变色，半边天幕涌出光芒，刺眼非常。
迎着夺目的刺眼光芒，黑语一步一步走被拨亮的半边世界，兽潮渐渐停止了脚步，只可惜在感受到恐惧时已经来不及了，位于最前方的数百渊兽瞬间被踏成肉泥，又在黑语的一拨一转之间，彻底退缩到了尚在黑暗之中的半边世界。
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无数渊兽牢牢兜住，不敢逾矩出黑暗半分。
朔风漫天，将他的黑衣吹得鼓动不止，天际泛出微微的鱼肚白，刺眼的光芒也消散了不少，黑语微微侧首，薄而淡的日光下，他处在半边阴影之中的眼中掺杂着一丝忧郁，洁白的鼻翼冒着细汗，温和而晦滞的提醒其余玩家跟上。
阴阳术：点化两仪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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