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奴娇赶紧去繁花院回禀,这时辰相爷上早朝去了,虞夫人急得在房内转圈,心中不断喝骂老四混账。吩咐刁妈妈:“找两个骑术好的小厮,备了马,去把阙儿追回来!”

刁妈妈为难说:“四公子的马是战马,府里的马是驯养的,何况四公子的骑术,北地铁骑都追不上。”

虞夫人于是将四娘叫到跟前责问,燕四娘便推脱自己压根不知情,都是四公子自己的主意。闹得不可开交,直到相爷从朝上回来,虞夫人的一腔怒火终于发作:“老四这个混账,下手没个轻重,缺了哪根筋,阙儿打小油皮儿都没破一下,哪经得起他这样折腾!”

燕四娘于是辩白说:“夫人莫要听下人挑拨,四公子行事是鲁莽了些,可也是一番好意,为着七公子身子弱,带他去军营历练历练。哪还敢真伤了自己兄弟。”

相爷听罢,却也训斥四娘:“他身为将才,他日一军的统帅,全军将士的性命都在他手上,他怎能鲁莽!我原以为他小小年纪建功立业,又时常在军中操练,性子早该磨练的沉稳了些。没想到还是一副莽汉愚夫的做派。读书才能明理,终究是他不读书的过错,你竟还在护着他。”

燕四娘哭着道:“相爷明鉴,奴家可是要冤枉死了,四公子打小不爱诗文,为这个您没少责罚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如今他常年在军营,奴家连个面也见不着,奴家能有什么法子。”

她边哭边拭泪,极力做出受尽委屈的样子,相爷本来对四公子心中愧疚,见四娘如此委曲求全,自然不能再苛责什么。四娘装疯卖傻的耍手段,能骗过相爷,却骗不过虞夫人,虞夫人虽能识破,但拿不住她的错处,也只能眼睁睁吃下这个哑巴亏。

这些年了,虞夫人看得明白,四娘表面上装得恭顺得体,其实心计如海深。幼时相爷不许四公子练武,颜家世代没一个尚武的,不知怎么着四公子就入了姚侍郎的眼,瞒着相爷私下传授他枪棒。暗度陈仓,先斩后奏,弄得相爷没法子。后来为着让四公子学骑射,特意千里迢迢去北地请来草原上的巴图鲁做师父。若非四娘步步为营的筹划,四公子焉有今日?如今四公子势头正盛,只怕更助长了四娘的野心。

一个低贱的歌女,真是太抬举她了,相爷尽管不至于宠妾灭妻,对四娘也过分宠爱了。虞夫人说不上来,只觉得四娘有时不经意间的神情神态,特别像一个人,很飘忽,很朦胧,具体像谁也不太肯定。吩咐了锦樱暗暗去北地查访她的底细,只是北疆远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尚未查访出什么眉目。

明溪本想偷空去锦书轩,与颜长阙商议堪舆图一事,结果还没出院门,秋蝉倒已打探到颜长阙与四公子人仰马翻的一幕。明溪见秋蝉铁青着脸,连忙问:“出了何事?”

秋蝉道:“四公子呀!才刚把公子带着上了马,回军营去了!”

明溪稍稍错愕:“带去军营做什么?”

秋蝉忿然说:“谁晓得四公子动了哪根筋,只说要教公子骑马,从公子寝房里硬拎起来带走的!”又道:“公子外出督办粮道,疲累了那些日,身子还没歇息过来,四公子真是愣头青。”

明溪觉得蹊跷,待在房里坐立不安,过不片刻,四娘院子里的赤凤过来,回禀说:“相爷让姑娘去书房呢。”明溪听了,一时十分错愕,眼下府里这情形都在担心颜长阙,相爷这会儿叫自己去书房有点莫名其妙。当下也只得应了,跟着赤凤出了院子。

从穿堂过长巷月洞门,再走了一层院落,直到前院西首耳房的廊下。却见燕四娘在那里等着,赤凤将明溪带到,便识趣得退了下去。廊下僻静,四顾无人,明溪觉着不对劲,这才问:“四娘是要做什么?相爷呢?”

燕四娘笑着殷切地上来拉着她的手,将声音一低,才悄声说:“姑娘恕罪,奴家撒了谎,相爷没找姑娘,是奴家要找姑娘。”

明溪心里一紧,愈发警觉戒备:“四娘究竟何事要吩咐,不妨直说。”

燕四娘忙赔笑道:”可不敢说什么吩咐,奴家是有一份私心要跟姑娘表白表白。姑娘可愿意去军营一趟?”四娘突然这样问,明溪措手不及,她的确早盘算着去军营呢,只是以她的身份压根没这机会。不知四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道:“四娘这是何意,明溪不大明白。”

燕四娘往四下看了看,这才郑重说起来:“奴家乍一问,怕是吓到姑娘,但素日奴家瞧着,姑娘爽利果敢,是有胆识的,事态紧急,奴家也是没法子,只得叨扰姑娘。青儿那臭小子,一大早回来就惹麻烦,害得我被相爷训斥。说到底奴家也是私心,怕青儿行差踏错,万一让七公子有个闪失,奴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正好相爷也不放心,派了邓甤跟过去侍候,可邓甤不过是个小厮,哪能做得了两个公子的主,奴家思来想去,只有姑娘过去最合适。姑娘就当帮奴家一个忙,受累走这一趟。”

明溪见是这样冒昧的一件事,自然不敢应:“四娘太抬举明溪了,我去不去姑且不提,也不算什么受累,难为四娘器重,只怕坏了府里的规矩,我一个女孩子,军事重地,多有不便。”

燕四娘忙接话道:“什么规矩不规矩,都是沽名钓誉罢了,姑娘打小在山上,世俗的这些规矩碍不着姑娘。相爷才不会难为姑娘呢,给姑娘订亲的事,相爷时常觉得愧对姑娘,怎会跟姑娘计较这些。回头相爷真要责罚,奴家替姑娘顶着,姑娘只管安心的去,到了军营,你们是相府的家仆,是去探望两位公子,只要报上青儿的名讳,断不会有人敢阻拦。”

四娘果然思虑周全,连退路都替她想好了。明溪这些日女扮男装频频出府,四娘必定瞧在眼里,觉着她敢作敢为,所以才选中了她。不知不觉间已然欠下四娘一份人情。

明溪因为自己是将门之后,虽未真正见过四公子,一直对四公子十分敬重。连带地对四娘也颇有好感。四娘既暗地帮衬过她,如今四娘有求,明溪不好推诿。总归她也是打算要去军营的,当下便应了。但是怎样去军营,不得不与四娘筹划一番,两人在廊下叙谈良久。

过了午后,秋蝉一直在春晖苑等着,见明溪迟迟不回来,相爷叫去书房问话,这半晌什么话也该问完了。心下着急,终于坐不住,无奈自己又没资格进书房。一番思量过后,从春晖苑出来,因想着是赤凤传话,兴许知道内情,便来隔壁四娘的院子打探打探。

小婢女赤凤在楼上回廊里喂鸟,秋蝉进了院子向她招招手,赤凤随即下楼来。到了跟前叫声:“秋蝉姐姐。”

秋蝉见四娘和琉珠不在,那琉珠是四娘贴身侍婢,年岁不大,模样也算周正,然而时常冷着张脸,像北地草原上桀骜不驯的骏马,最不好相与。她和四娘不在,倒方便和赤凤说话。

“姐姐是要问明溪姑娘呀,”赤凤直言道:“明溪姑娘早不在相爷书房了,姐姐不知道?明溪姑娘和邓甤骑马去南郊大营了。”

秋蝉不由说:“去南郊大营?什么时候的事,我一点不知道。”

“吃过中晌饭就去了呀,明溪姑娘换了身小厮的衣裳,还是四娘回来从我们院子里找了套合身的衣裳给姑娘换上的。我那会儿还在纳闷,姑娘更衣,怎么不回自己的院子,直接来我们这了呢。”

秋蝉听完,稍稍平复吃惊的神色,只是问:“果真是相爷吩咐的?“乔装打扮去军营,邓甤也去了,明溪尽管任性,相爷怎的也由着她。秋蝉总觉着不对劲,赤凤回应道:”是不是相爷的主意,我不清楚,但明溪姑娘求四娘帮忙,四娘总看在相爷的情分上,没有不依的。”

秋蝉心里窝着火,明溪总干这种先斩后奏,瞒天过海的事,上回把她牵连进去,刚过没多少时日,又整出幺蛾子来。转而一想,自己也装作不知情吧,出了事,夫人再要怪罪,横竖明溪一个人担着,自己可不能再为明溪挨板子了。

明溪和邓甤一人一骑,纵马疾奔,一出了城,天清地阔,平野中蜿蜒的小路上尽是狼藉残雪。让邓甤吃惊意外的是,明溪的骑术这样精湛,一直把他远远甩在后头。直到穿过一带丘陵,再往前应该就到南郊大营了,明溪勒紧缰绳停顿了下,邓甤终于才勉强追上来。

“等会儿到了军营,你确定咱们能进去吗?“明溪觉着既无文书,也无手谕,只怕没那么容易。邓甤夸口道:” 姑娘哪里话,咱们是相府的人,报上四公子的名讳,哪个敢拦着!“明溪又问:“你瞧着我这打扮,可还有什么不妥当?”邓甤笑道:“姑娘英气,改了装,只要咱们自己不说漏了,旁人更瞧不出来。”说着自己警醒:“小的一定管好自己的嘴,不给姑娘穿帮。”

因是数九寒冬时节,丘陵的山头光秃秃的,路上也没行人,十分荒凉。穿过丘陵一带,又是一片广阔的平野,只见旷野之中的南郊大营驻地,营帐层层叠叠,连绵不绝。中军帐是座大殿,左右各有偏殿,东西两列是低矮的营房。其时日色偏西,天际的落霞层层如火,霞光余辉洒在驻军的营帐上,火烧连营一样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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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身不负
连载中仁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