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的结束通常与持有者的内心渴望相关。按照已知的情况来说，邵婉宁想得到什么呢？
倘若梦境本身所呈现出的内容是真的还容易一些，问题就在于，梦境所呈现出来的有一部分内容是假的。
这上哪里去了解真相？
幸好，如今左媛在，还是可以让她去试一试能不能替秦沂送表。
虽然天色有些暗了，但为了不耽误时间，三个人还是跑了这一趟。祁琛和程书玉特意与左媛保持了距离，准备在暗处观望。
见左媛拿着东西跑去敲门，程书玉便拉着祁琛找了棵树后躲着，视野刚好能瞧见邵家门口的情况，程书玉特意戳了戳祁琛，一副“求夸奖”的模样，“我找的位置不错吧！”
祁琛：“很好。”
“那是。”程书玉闭眼扬了扬下巴，眉眼中都挂着能被察觉到的高兴。
祁琛突然想起以前，程书玉经常做了什么也会跑来求夸。他倒不觉得程书玉真的需要别人夸他，他只是想从祁琛这里听到这些话而已。
而祁琛倒也不厌其烦，每每都会有所回应。
现在这样多好。祁琛心想。
尽管程书玉并没有想起全部的过往，但他记起祁琛了，而祁琛也会陪着他。以后的日子里，程书玉的身边会有他，有阿稚，还有其他的朋友。
“现在没机会问你，等出去了，你得再给我讲讲以前的事。”程书玉说，好不容易逮着个独处的机会。
祁琛：“......好。”
祁琛其实也不知道给程书玉讲过去的事到底是对是错，所以尽可能地挑挑拣拣，把一些能告诉他的事情告诉他，至于剩下的，可能永远无法说出口。
程书玉注意到了祁琛一瞬间的恍神，但是还没来得及问呢，那边邵家就出来人了。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什么也没问。
反正只要他不问，就算祁琛突然变卦了他也不知道，到时候不承认就好了。
那边的下人一听左媛说是要找邵婉宁，脸色都变了，像是怕受罚，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左媛威胁了一句：“你不帮我叫你家小姐的话，这东西万一迟了到你家小姐手上，有什么闪失你能担待得起吗？”
下人慌得不行，连忙解释：“不是我不帮姑娘找小姐，是......是老爷吩咐了不让小姐见外人，您别为难我。”
“你就帮我把你家小姐叫出来，我把东西给她就走，用不了多久的。”左媛道，又补了一句：“或者你告诉你家小姐，我想见她，看她愿不愿意出来一趟。”
下人似乎有些动摇，“那......好吧，那我去告诉小姐一声，姑娘贵姓？”
左媛一下子被问住了，她不认识邵婉宁，如果说自己的姓可能邵婉宁不会来见她，就说：“姓程。”
等到下人进去叫人，左媛才转过身找程书玉和祁琛，晃了一圈没看见人，正想着这俩人跑哪儿去躲着了，突然瞥到转角处树后的两个身影，她朝那个方向招了招手，笑了笑，比了个OK的手势，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果然没过一会儿，下人就领了人出来。
邵婉宁先是点头拘礼，随后把下人遣回府里，“你先下去吧，我和这位姑娘有话说。”
下人便撤了回去，但并没有离开多远，生怕一个没盯住自己家这位小姐就跑了。
“姑娘是？”邵婉宁问，“程先生的朋友吗？”
“是呢是呢！”左媛忙点头道，“邵姑娘好聪明。”
“不敢，刚刚下人来通报的时候我还好奇呢，我好像并不认识姓程的姑娘，先生倒是有一位。”邵婉宁轻声调侃道。
“他们下午来过一趟，想送一个东西给你，但被你家下人回绝了，这才让我来试试。”左媛边说边递出了手中的盒子。
邵婉宁愣了愣，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那一句“这是什么”还没说出声就咽了回去，突然陷入沉默。
她大概是一眼就认出了送这东西的主人。
表盘中刻着的是她最喜欢的花。
是很久以前她刚刚回去不久，某人缠着她问最喜欢的花是什么，她那个时候还不爱说话，但耐不住某人话多，最后斟酌之下，才告诉他：“是鸢尾。”
邵婉宁出神太久，左媛晃晃手喊了她两声，关心道：“怎么了邵姑娘？”
“姑娘......”邵婉宁说话都带着些哭腔，却又不想太过明显所以克制着，可听起来还是乖乖的，“我，你能不能稍微等我一会儿？我有些东西想你帮我送去给他。”
等到左媛同意，邵婉宁就转身往回跑，留下一句：“我马上回来。”
左媛不明所以，回头朝那棵树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程书玉给了个手势示意她等一等。
“打个赌吗？”程书玉说。
“赌什么？”祁琛问道。
“赌邵婉宁会不会收秦沂的礼物。”程书玉话音刚落，就给了自己的猜测，“我赌不会。”
“不会。”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祁琛的声音。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出了猜测。
程书玉偷偷弯了唇角，他就知道祁琛会这么说。
另一边的邵婉宁很快就出来了，手中不止拿着那个盒子，还有一封信。她把手中的东西一起递给左媛，“多谢你们，不过这东西我不能收，麻烦你们帮我还给他，并把这封信带给他。”
“为什么？”左媛不理解。
在左媛看来，喜欢和不喜欢是可以摆到明面上来说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更改的，即便是邵婉宁和秦琰有婚约。
但左媛忘了，流言蜚语可以杀死一个人。
在这个时代，在长宁，邵婉宁不能这么做。
邵婉宁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千言万语只化作沉默，和一声叹息。
“我明白了，我们会帮你带到的。”
邵婉宁红着眼，眼角终是掉了一滴泪，她抬手抹去，极力扯出微笑，维持着小姐的身份，“多谢。”
等邵婉宁回去了，左媛才垂头丧气地走出来，把东西递到程书玉手上，一时间也有些伤感。
“走吧。”程书玉拍了拍她的肩表示一下安慰。
“怎么感觉你们两个好像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一样？”左媛问。
祁琛便给她解释：“我们觉得按邵姑娘的性子，她不会收下这个礼物。”
左媛：“为什么？”
程书玉：“因为身份有别，她不会这么做。”
左媛更不懂了：“那我们为什么要走这一趟？”
程书玉：“一个是为了确定，另一个是，我们想帮秦沂尽力试试。”
“确定？”左媛问，“确定什么？”
她莫名其妙，怎么感觉这俩人什么都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难道是脑子太笨了？
“确定送礼这个事情会不会是假的。”祁琛帮程书玉解释了。
“现在看来，这个礼物确实存在，而秦沂有极大可能没有把这个礼物送出来。”程书玉说完还怕左媛不理解，特意又加上了解释：“你也知道，梦境里发生所有事都会按照持有者内心的渴望而进行，而我们经历的这些不同应该就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根据她的渴望发生了改变，既然在这里邵婉宁拒绝了这个礼物，那就说明这件事情确实发生了。”
“而在原有故事中的邵婉宁可能并不知道这个礼物的存在。”程书玉又道，“所以这里的邵婉宁才会按照邵婉宁的性子拒绝。”
祁琛又帮忙补充：“这所有的不同都建立在她和秦沂感情的基础上，你说之前她并没有去给秦沂求情，但我们知道的却是她去了，这就是她做的改变。如果她早就知道了这个礼物的存在，此时就会按照内心的想法改变这里的决定，也就是会收下。”
“哦！”这个音拖得很长，左媛一边说一遍捋，“也就是说，这里没有发生改变可能是她事前并不知道这个东西，所以没来得及改变。”
祁琛：“是的。”
“你们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左媛不得不又膜拜一下二位，又一次意识到了差距。
“走吧，我们去把这封信带给秦沂。”程书玉轻敲手指，道。
左媛的“为什么”下一秒就要出口了，被祁琛的话堵回去了，“他的想法是，去看一看这封信会不会造成什么改变。”
程书玉点头肯定道：“就是这个意思。”
左媛：“......”
好，她见识到了小情侣的默契。不是，这都不叫小情侣了，这没朝夕相处个几百年能有这默契？可惜叶庭轩不在，不然她还能八卦一下。
信很快就到了秦沂手上，他其实丝毫不意外，或者说邵婉宁的拒绝在他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坦然接受的同时，还是会有不可避免的伤心。
秦沂勉强维持的笑容中都带着苦涩，小心翼翼拆信的手控住不住地抖，读信的时候总是看一下停一下，闭了闭眼呼气，又睁开继续读。
这些小动作，叫程书玉看个一清二楚。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秦沂，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也许是春风入了眼，也许是些许困倦，又或许是被秦沂所感染。程书玉的眼睛有些红，他往后退了两步到祁琛身后，埋着个头，小声跟祁琛说：“你跟他说吧。”
祁琛抓着他的手，反复摩挲，说：“好。”
从前在灵界，旁人只道程书玉固执冷漠，可了解他的人却说他敏感多思。
他只是怕轻易被影响，所以独来独往。
也正是因为容易被影响，八年前那些事本不是他的责任，他却为了朋友和素不相识的受害者义无反顾。
明明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快要离开灵界了。
有的时候祁琛也在想，如果八年前，他没有放任程书玉去做，如今的他们是不是会顺利很多？
像过去一样，找一个小院子，种树养花，不问世事。
那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心愿，但总是因为放不下这那，所以一搁再搁。
但祁琛知道，其实不会的，因为他们放不下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一切，也做不到见死不救。所以就算重新回到八年前，祁琛还是不会阻止程书玉。
因为在那个时候，程书玉为了救人所使用的那个禁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唯一的解法。
除此之外，毫无胜算。
所以就算因此受伤，因此分离，他们依旧会那样选择。
更新啦哈哈！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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