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致沅！下周的例会你必须在场！我不会再替你去了！”
沈不讳正整理着一些往期文件，就听隔间的办公室传来这响亮的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你看，我就说吧，林副今天一定会发飙的。”“你怎么知道的？”“因为今天是严部长例行回来述职的日子啊。”旁边几人窃窃私语，沈不讳深吸一口气，放下手头的工作，起身走进了林周择的办公室。
严致沅果然在里头，脸上正挂着讨好的笑。“哎呀，我这不是非常时期嘛，这半年的高等级任务比以往多了不少，我今年多刷点，之后就能轻松些。”看见沈不讳进来，他赶紧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帮自己说几句话。
林周择从硕大的显示屏后伸出脑袋，大半张脸红红的，不知是不是生气所致。“你这样既要又要，有没有考虑过部门里的大家啊！谁要求你身居部长一职还要刷到多少积分的，你告诉我，我去找他！”显然是还在气头上。
沈不讳轻咳了一声提醒道：“林副。”意思是要他注意言语分寸，“严部长这半年的系统任务报告出来了，还有这是我们信息部审批下来的新型设备资料，下个月正式投入使用。”两份文件被传输给了林周择。
显示屏翻转，林周择紧皱着眉说：“你自己看看，我来这儿以后你是更加不管不顾了，这两个月的部长例会你参加过几次？每次我替你去都要受好多冷眼，上一次还被直接点名说逾矩了，平白被几个老家伙阴阳怪气了一通。”他说着说着声音就轻了下去，听上去颇有些委屈。
严致沅赶紧赔笑，又剜了沈不讳一眼，表示情况已经够紧急了别再火上浇油。沈不讳当了这么久的调解人，俗称“和事佬”，见气氛差不多了又道：“因为严部长的个人贡献增长，根据协会规定的算法，我们信息部是8区除了A城联合训练基地以外，第一个引进新设备的。”
见林周择面色和缓了些，她趁热打铁：“有了新设备以后，大家的平均工作量和工作时间还能降低不少，正好可以挤出一些时间参与任务赚点积分，年底前多少能攒一些。”
严致沅用眼神赞扬她“做得好”，却也还不敢贸然开口，就怕又惹林周择不高兴，所以只是悄声地观察对方脸色。沈不讳早已习惯了这两位部门领导之间的类似纠葛，她习以为常地继续等林周择冷静下来，同时心里在想着一些事。
其实林周择刚被带来信息部的时候，沈不讳并不觉得他能在这里久留，因为他长了张毫无心机的脸，并且行为处事也正如其外表一般太过坦诚直率。这样的人以前也来过不少，结果要么就是融入不了部门作风选择离开，要么就是同化以后为了升职之类的目的，想尽办法转去了别的部门。
所以即便林周择是严致沅亲自领过来的，沈不讳还有信息部里其他的老同事们都没有太放在心上，想着过段日子原来的助手就回来了。
结果大部分人都没想到的是，林周择不仅适应地很快，而且似乎越来越享受在这里工作。他优秀的学习能力和优于常人的“直觉”以及“总结”能力很快显露出来，实打实地完成了很多事务，并且最难得的是——他经手的事情，从结果来看从未出过差错。
起初只是让他帮忙打打下手，做做辅助工作的严致沅在发现了这一点后，开始把一些需要融合大量资料和史实的内容慢慢转交给他去做。渐渐的，林周择经手的事务越来越复杂，完成度却越来越高，同时还因为他直率的个性和坚定的信念，在整个部门乃至其他的相关部门都构建起了不错的人际关系。
于是仅仅三个月后，林周择众望所归，被选为了8区分会信息部副部长。也是从那天起，严致沅开始彻底放飞自我，把所有能推的事务都推给林周择去做，自己则辗转于各地的高奖励任务之中，并且这种情势愈演愈烈，最近甚至干脆连分部的部长例会都让林周择代为参加了。
这也不怪林周择生气，就连沈不讳都觉得是严致沅做得太过，毕竟部长和副部长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在协会中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林周择代为参加部长例会，听上去就和一只小羊羔被赶进了狼群一般无二。
“所以你下周又是什么重要的不得了的任务，到底能不能抽出两个小时亲自去一下例会呢？”林周择虽然还生着气，但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还记得问最重要的事。
严致沅轻叹了口气，给了沈不讳一个眼神。沈不讳心领神会的找了个理由退了出去后，严致沅皱起眉，语气颇有些为难地说：“这回的任务确实不太好脱身，而且不瞒你说，就连任务地点都还没定下来，怕是难。”
林周择立刻担忧起来：“怎么？是和逃亡者有关吗？”一般协会发布的任务鲜少有任务地点不明的，一旦有这种情况，那么任务本身多半属于危险系数较高的种类。
严致沅摩挲了两下侧脸：“你也知道，从年中起各地事变就多起来了。下到民众斗殴，上到社会危害，还有一些异常自然灾害，虽然外头的人们可能不清楚，但咱们心里都有数。”
“总有些人为混在其中。”他话锋一转，“之前不了了之的一个任务最近查到了线索，系统自动关联到了原先参与的成员，说是随时待命准备重新启动，所以我才没法和你保证。”
突然严致沅抬起右手，四指并拢立在额边：“但我发誓，我最近确实没有再接任务的打算，我是计划要老老实实歇一阵子的！”他认真地看着林周择，在确定了对方的怒火已经彻底平息后，笑眯眯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和你说。”
“你之前不是抱怨了好几次，说原先分的住处又远又脏的，也没空重新装修吗？”
林周择嘴一撇：“是啊，也不知道上一个住的到底是什么人。我调来信息部之后去问过，说最初分配完后就只能用积分申请变更。结果你把这么多事甩给我，我根本就没空去外勤任务！”说着他又来气了，正要作势起身，就听严致沅道：“所以我去申请了，让你搬进我的公寓同住，流程太麻烦了，前两天才批下来。”
“待会儿你就和我一起走吧，去把你的信息录进公寓系统里。”
严致沅笑得很浅，林周择却从那双眼里看出了浓烈的欢喜。“以后3栋14楼就是你在协会的住址了。”林周择一时说不上这是个令人欢喜的好消息，还是个令人担忧的坏消息。
“啊...那我岂不是要24小时替你干活了？”想到最近忙得晕头转向，还不能光明正大在被阴阳的时候还口的憋屈，林周择瞬间就觉得基地角落的老住宅区也还过得去了。
严致沅哄他：“不会的，我自己都烦死了加班。而且我出任务很少会在基地过夜，就相当于你一人独占一层楼。还有还有，以后也不用再操心出外勤攒积分了，省了多大事儿啊。”林周择的动容肉眼可见，随着最后一句“而且异能者宿舍会有特供的餐食甜点，不限量的”落地，他的表情坚定下来。
“现在就走。”
林周择搬进3栋14楼的两天后，严致沅接到了确切的任务内容，赶着夜色离开了8区基地，临走前放了半个冰柜的甜点和零食。
然而事变总是毫无征兆。
冰柜里存放的零食吃完的隔天，林周择打算下班后再去拿一些，就收到了严致沅被本部的医疗组专程护送回8区的消息。
往常召开部长例会的一号会议室门外，林周择焦心地来回踱步，他的后背凉津津的，过来的一路上都在琢磨严致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闹出这样的阵仗。所以在被记录员请进室内，在看清了那几张脸以后，他愣在了原地。
“你就是严致沅的副手？”刚戴上记录员递过来的同声传译器，林周择就听到坐在严致沅身边的男人这样问道。
“...是，我是8区分会信息部副部长，请问...”林周择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过来，坐到对面。”
一号会议室是阶梯状的布局，九层108个座位，一层比一层高。说话的人和严致沅此时正坐在第二层，也就是说被要求坐到对面的林周择，只能坐最低的第一层。
林周择惴惴不安地坐下，抬头，七八双眼睛就这样直直地盯着他。像在审一名犯人。
室内的所有光源都被关闭了，林周择在黑暗中陷进了一双闪着流光的眼睛里。
“从此刻起这个空间内发生的任何事，不得经由你之口让任一人知道，若有违此约，你将失去最引以为豪的东西。”
“契约人：林周择。”
...
室内再度亮起，却只剩下了三个人。林周择、弗洛维奇，和严致沅。奇怪的是，自林周择走进这个会议室开始，严致沅一眼都没有看过他。
弗洛维奇开口：“长话短说，他是那个任务小队唯一活下来的，但只有这个躯体活了下来，他的精神屏障已经崩溃了，意识海成了一片浆糊。”
“因此精神系异能者没法直接从他的身上获取任务相关的信息，不过此前他坦白，自己是虐杀了那5名队友的凶手。”
“在实验中心对抓捕到的逃亡者的研究结果出来之前，他，就由你负责生活起居。你的目标只有一个——说服他，主动进入协会‘健康咨询处’。”
“他...”林周择还未开口便再次被打断了。弗洛维奇有些惋惜地说：“如果你做不到，他就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由协会出面处决。虽然处决这样一个年轻又有天赋的异能者非常可惜，但那也没有办法，决策团的决定不可更改。”
“于你而言，这不是问询，是命令，是任务。因此在这过程中不论你需要怎样的帮助，协会都会提供。”
“就这些，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弗洛维奇单手撑着下巴，低头打量神色变化纷呈的年轻男孩。
林周择的心率飙升，呼吸开始沉重起来，他看向严致沅那张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问道：“他的任务，成功了吗？”
弗洛维奇挑眉：“成功了，他活了下来，所以成功了。”
“好，我知道了。”林周择仍旧盯着严致沅，却始终等不来那双眼的对视。弗洛维奇问他：“你不怕吗？万一那玩意会传染，万一他把你也杀了呢？”
“...”
“为协会事业奉献终生，是我的荣幸。”林周择笑着看向了现任协会会长。
从某种角度上说，小林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呢(笑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梦魇之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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