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里的那群鲤鱼此刻像是睡着了，呆在原地，没有反应，鱼眼里面有着呆滞的愚蠢。
想到这些前尘往事，于佳忍不住笑了出声，这些鱼不怕冷吗？隔着冰层里面又有什么能吃的呢？难道用的灵水吗？用纯灵水也该长出灵识了不至于看着这么笨吧。
于佳刚刚还在为找寻楚歌而伤脑筋，手足无措，现在反到驻足看着这一潭鲤鱼，不知道九月长老看到了会作何反应？不过楚歌的实力已经远超九月长老了。恐怕九月长老也说不出话了吧。
古有金屋藏娇，今有雪顶藏鱼。
徐晓青也想不到楚师姐的爱好如此持之以恒吧，不过她也不会知道了。
于佳陷入了罕见的低沉。
就在她静默不言时，她的身后传来了女人清脆动听的声音。
“于师妹你在这里做甚么？”楚歌有些疑惑地看着蹲在地上看鲤鱼的于佳，后脑勺百年不变的高马尾停止了摇曳，想到自己藏着的鲤鱼被发现了，楚歌脸色一僵，宽慰着自己，反正于师妹也知道。
“楚师姐，不不对，该叫清越仙尊的，你还记得我，真感人。”于佳转头看向楚歌，眼里有些不好意思，发现对方的脸色有些苍白，一身白衣松松垮垮地穿着，难道师姐是特地为了这池子鱼跑出来的？
于佳没有夸张，她和清越没什么交情，不过是隐月塘的时候多见了n次面，没成想这几面之缘，隔离百年清越还能想起来。
“于师妹，你我同辈，不必这么客气。”楚歌脸上一片坦荡，只是面上掩不住苍白让她看着有些虚弱。
“呃哦，也是。”于佳脸上尴尬的笑容都消失了，楚师姐你也知道我们同辈呀，身为宗门老油条的于佳头一次生出了羞恼，师姐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大乘高手了，她还是一个金丹修士，但凡争点气，到她这个年纪也该争取到更高的境界和职位了，当然人是不能比人的，她也不想比了，“楚师姐你的脸色有些差呀，是没有休息好吗？”
楚歌微微愣了一下，轻轻应声：“我身体无碍的。”
“那就好，我是来通报一件事情的，你做好心里准备。”于佳深吸了一口气，给她打了预防，“你徒弟赵石明的命灯灭了，恐怕是做任务的时候遭遇不测了，节哀。”
就在于佳以为空气要开始凝结时。
楚歌对此并没有明确的表态，只是缓缓地吐声：“这样吗？”
于佳开始暗暗想，没想到曾经为鲤鱼驻足的清越如今已经成长到如此，做到了将情绪毫不外露，果然修道修的也是心境。
“同行者中的王力也遇难了，力蛮长老悲痛不已，让我过来和你知会一声，我查了下他们执行的任务，想必是去猎杀长青山的蛟龙，前往的三人中，现在存活的恐怕只有何秀心了，不知道秀心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楚歌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台阶上出现一个小小的黑影，修道之人眼神自然好，马上看出了是迟迟未归的何秀心。
“不好了，清越仙尊，于师姐你也在呀，”何秀心发丝上的汗水早已凝结成冰，用力喘着气，两手撑着膝盖，眼眸里有着化不开的疲倦，她连夜不停地赶回来，差点被力蛮长老逮住，一口气上了半雪峰，差点累断气，“看来你们都知道了，赵石明和王力他们俩遇难了，下手的人是......”
“是谁？”两人异口同声道。
“顾不渝，是她！是她杀了两位师兄，我之所以活下来，是她说让我来告诉仙尊你。她说你的徒弟今天就要死在她手里，尽管去找她，她顾不渝是不会放过你的。”何秀心越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直至没了声。
这个时候，楚歌的眉头才罕见地拧在了一起，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抿成一条线，露出了思考的表情：“顾不渝是冲着我来的，这次他俩是因我的缘故而死，上次我重伤了她，以为她会消停一段时间，没想到她，我必须得去讨个说法。”
于佳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楚歌今天为什么没有精神，开始担忧起来：“楚师姐不用如此自责，顾不渝做事没有原则，杀人完全看心情，你要是还没休息好就先不要去找她了，说不定她故意引出你，只是为了设圈套套你。”
何秀心看着这个日思夜想的女人，一如初见的模样，她只顾着盯着楚歌说话时嘴唇一张一合，晃了神忘了说话，她没想到无数次想从赵石明口中得知楚清越的消息，如今却因为赵石明的死而得到见一面的理由，真是讽刺。
楚歌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现在锋芒完全指向她，她此刻要是当缩头乌龟，置之不理，要将云清门的名声置于何地，力蛮长老眼睛里不揉沙子，容不得半点委屈，要是做不出回应，她也无颜面面对云清门上下。
她坚定道，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此行我必须去，若是心患一日不除，云清门弟子将不敢踏出宗门半步，生怕遭到顾不渝的毒手，上次我重伤了她，想必她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现在正是追杀她的最好时机，而她本人自诩天才，骄傲无比，定是不会做出叫上手下围剿我的事情，再则我俩境界相同，不逞多让，其他人没有插手的余地。”
“你们二位辛苦了，和力蛮长老解释一下，就去好好歇息吧。”说着楚歌掏出两瓶灵药，精致的玉瓶闪着温润的光。
清越出手，必属精品。
两人也不好推辞，作揖行礼，伸手接过灵药，于佳两眼放光，估量着这一瓶得少奋斗多少年。
何秀心倒像是拿到了烫手山芋，指尖微微颤，太激动了，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楚歌没有怪何秀心，反倒奖励了她，这是何秀心第一次得到楚歌的奖赏。
“多谢仙尊。”
“不用谢，这是应得的。”
楚歌望着何秀心挺直的腰杆，开始感慨曾经毫无自保能力的孩童已如山中松柏亭亭玉立。
“楚师姐现在就要走吗？此行还是要多加小心。”于佳金丹的实力还是操心着大乘境的楚歌。
“于师妹放心，我待会马上出发。”楚歌的眼神瞟了一眼鱼池。
何秀心回头瞥了好几眼楚歌，在于佳的催促下才依依不舍，下了山。
看着她们离去，楚歌才开始给鲤鱼换水，坚硬平滑的冰面在她灵力的控制下马上融化，池水里呆滞的鲤鱼可能是知道有吃的了，马上变得凶狠起来，逞凶横行，几条鱼相撞着。
楚歌那张清冷的脸变得愁眉不展，她叹了口气：“真难养。”
何秀心和于佳刚到下山，就看到了力蛮长老石大义站在暮色里，那身粗犷的兽皮在透过树林昏暗光影下，变得深沉而又隐忍，苍茫雾霭无序地飘着。
何秀心暗道不好，她回来实在不想先去力蛮长老那里报告，晾了石大义那么久，石大义也不敢上山去找她，这么不想看到楚歌吗？
“何秀心，你说，我徒弟是怎么死的？”石大义完全沉不住气，眼上的关公眉凌然着杀气。
何秀心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楚仙尊和魔尊的恩怨，导致了王力的丧命，低头不看他：“我们在路上遇到了魔尊顾不渝，两位师兄是被她杀死的，她留了我这条命来回来通报楚仙尊，说要挑战她。”
“楚歌，又是她楚歌！为什么！何秀心，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石大义念叨着，有一瞬间的崩溃，用力撞了一拳旁边的腰身般粗壮的古树，树干轰然倒下。
“说你是不是魔城安插在这里的叛徒，宗门安排的任务不是内部人员怎会得知！三人同行独留你活下来，顾不渝她凭什么放过你！”
石大义大步上前，粗暴地拽着何秀心地领子，质问着。
“我不是！我不是叛徒！”何秀心感觉到喉咙被衣服勒紧，窒息感让她开始反胃，可又挣扎不开那双无情的大手的束缚。
于佳走上前试着拦着石大义，奈何于佳连何秀心的实力都不如，根本无力帮忙，只能言语说服：“长老你冷静点！这些猜测根本就没有证据，清越也说了要给这件事讨个公道。”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王力他是我一手栽培的徒弟，我待他如亲生儿子，”石大义红着眼看她，深厚雄壮的嗓音变得低沉揣测，“失去牵挂的人，这种事情，于佳你经历过吗！”
于佳的脸色突然变得难堪起来，手攥得紧紧的，指甲深入掌心，血沿着指尖流下。
我怎么会……“不知道。”
何秀心意识到了于佳哑着声音说完不知道后的安静，她偷瞄着，发现于佳低着头，全身覆盖着低气压，像是天边沉淀了隐晦心事的浓厚乌云。
何秀心愣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大大咧咧的于师姐这样低落沉默，就像一座火山抑或……走火入魔的前兆。
“放下她。”
石大义听到楚歌的声音，放下手，冷哼一声。
何秀心摸着自己的喉咙大口大口喘气。
就在事情僵持不下之时，楚歌出现了，她只是三言两语化解了危机。
“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在此之前，还望长老不要轻易下论断，无凭无据，要是冤枉了宗门弟子，这恐怕有违长老之德。”楚歌耐下心说明。
“行吧。”石大义忍着气，摆摆手就当算了，这天下没有人会不卖楚歌的面子，如果有，那就是顾魔头。
楚歌临走前叫住了于佳，将一瓶上品清心丸塞到她手里，嘱咐道：“于师妹，前尘难忘，后顾有忧。”
于佳没有吭声，眼泪早染红了眼眶，眼眸里只剩倔强，她知道楚歌是在劝她，可她就是放不下，要是舍得忘记，她早就忘记那个冰冷的雨夜。
这一夜的隐月塘，仍旧是，月明云飘荡，莲香叶轻摇，孤影独立，长梦难眠。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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