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会试放榜,两人早早起来到榜前等候官府张贴榜单。
这个时节,正是杏花开的好的时候,所以会试榜单也被称为杏榜,为了取个好彩头,郭时瑾出门前还特意摘了一只小小的杏花簪在头上,粉白色的花缀在发髻间,更显得人脸娇俏。
付成泽也穿的杏花纹样的白色锦袍,腰间束着一条宽腰带,劲腰尽显,上坠着郭时瑾绣的杏花样式荷包,一行一动间随着衣袍摆动,煞是好看。
付成泽看看自己身上的杏花,打趣道:“身上穿了这么多杏花,要是榜上无名,估计要被人取笑张狂了。”
郭时瑾闻言将他从上到下的打量,未等别人取笑,自己就先笑起来:“好像是很张狂。”笑声肆意,听得付成泽作势要脱衣。
她赶忙上去拦,嘴里道:“哎呀,你看你这么好看,他们都是嫉妒你,要是他们也像你这么丰姿俊朗,就瞧着吧,肯定穿得比你还张狂!”但眼中仍是不曾掩藏的笑意。
付成泽无奈地摇摇头:“反正怎么说都是你的理。”
郭时瑾怕他待会儿又改了主意要换衣服,立马牵着他的手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里,她的笑意还没压下去,眼睛瞟着他身上的杏花纹样,心里也觉得自己给他打扮得跟花蝴蝶似的,实在好笑。
付成泽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里想得什么,心中不爽,手下一个使力,便将人拽到自己怀里。
郭时瑾惊呼一声,猛地趴到他身上,想要起身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钳制住。
这下轮到付成泽得意了,他笑道:“这下你笑不出来了吧?”
“是是是,笑不出来了,我错了,我不该嘲笑您,您大人有大量,放我起来吧。”郭时瑾双手护住头,这可是今天起了个大早才梳好的妆发,可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弄乱。
付成泽哼一声,将人放起来。
榜下等候的人很多,一边等一边说话聊天。
两人下了马车后,虚虚往那边瞧了一眼,付成泽道:“榜下人多,你就别去了,在这边等我,我过去候着。”
“行。”
付成泽带着胡伦跑过去,郭时瑾又上了马车,将车帘撩开,趴在窗沿上,看着那边他的背影。
小玉站在马车边一同望着,问:“小姐,你说姑爷能考上吗?”
郭时瑾点点头:“我觉得肯定能,他很聪明,而且平时读书可用功了。”
小玉突然指着一个方向道:“大门开了,好像是贴榜的人要出来了!”
她顺着看过去,只见两个文官面容和煦地走在最前面,手中拿着一张很大的纸,身后跟了两排腰佩长刀的武官。
榜下等候的考生们见到来人瞬间沸腾,又自觉屏气凝神,给官员让开一条路。
文官道:“各位等候多时,杏榜已经出炉,愿各位都榜上有名!”
考生们笑起来,眼神中含着希冀与不安。
榜单贴到木板上,付成泽在榜单上一排排的寻找着自己的名字,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付”字,紧接着看它后面的字,是“成”……
和“泽”!
付成泽笑起来,又反反复复地在榜前看了又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才舍得离开榜单,往马车跑去。
四月的风最是温柔,轻轻卷起他的衣摆,小幅度的上下翻飞,让人很难不察觉他收敛但又张扬的喜意。
他想要和自己的妻子分享这个好消息。
但就在他快要接近马车时,却看到弟弟在和她说话,说的是他的从前,听到这些,他的脚步不自觉的迟疑下来,走到马车背面静静地听。
——
郭时瑾看到榜单贴好后,就想下去亲眼瞧瞧,谁料刚下马车,付成淳就过来了,看他那不忿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没考中,她本来不欲与他多说,而且也没什么好说的,对着他点了下头后就往那边走。
付成淳突然在后面喊了句:“你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吗?”
郭时瑾听到这话后愣住,他以前是什么样的?出嫁前她就没关心过这个问题,现在既然已经嫁给了他,那就更不必在意,但她还是想听听他怎么说,于是停下来转身示意他说下去。
付成淳想起刚刚在榜单上看到的名字,本以为会是自己的名字,谁想竟然是他那个哥哥的,他没上榜,而他的哥哥却上了榜,这使他十分不悦。
“他以前可不是什么正经人,整日里就是找猫逗狗,从来都不用心读书,我在读书的时候,他都在斗蛐蛐儿,跑赌场,不知道输了多少银子进去,就这样的人竟然还能上榜?真是不可思意!”他语气中的嫉妒都满得要溢出来了。
郭时瑾一阵见血:“所以你是也想去玩吗?”
“谁说的?我什么时候说我想去玩了?”付成淳连忙否认。
“好吧。”郭时瑾又问,“那斗蛐蛐儿好玩吗?你玩过吗?”
“我怎么知道好不好玩!”付成淳见她总是抓不住重点,有些恼怒,又道,“重点不是好不好玩,而是他不务正业!”
郭时瑾拧眉,有些不解:“可是我觉得你说到现在,就是想让他带你去玩而已啊。”
付成淳气急,觉得跟她说话牛头不对马嘴,一甩袖走了。
郭时瑾看着他的背影,跟小玉无语吐槽:“他好幼稚啊,明明自己想玩,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去玩不就好了吗?”
付成泽站在马车后面,嘴角轻轻勾起,觉得自己的妻子也很好玩。
郭时瑾看到人看到熟悉的身影,连忙上前惊喜道:“刚刚付成淳说你上榜了。”说着就摘下头上的杏花,微微踮起脚插到他头上,“现在也是‘杏花郎’啦!”
付成泽听到她的话,轻轻摸了摸脑袋上的花,无奈笑道:“都是探花郎,哪有说杏花郎的?”
“那你回头再考个探花郎回来不就好啦!”郭时瑾扶着他的手上了马车,等他也上来后就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道,“奖励。”
付成泽笑:“好,那我就考个探花郎回来!”说得好像探花郎是什么街上卖得大白菜一样。
“不过这个奖励可不太够。”他眼神幽深地看向她,将她看红了脸。
两人在马车上抱着亲吻,难舍难分,杏花早就不知道散落在马车的那哪个角落里。
到了晚上入睡前,郭时瑾突然想起一件事,冷不丁问道:“斗蛐蛐儿好不好玩?”
付成泽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笑道:“我下次带你去玩。”
两个人开启了话头,付成泽突然道:“其实我以前见过你的,那时候我哭得可伤心了,你还安慰我不要哭,估计你都已经不记得了。”
“嗯?”郭时瑾诧异地看着他,听着他继续往下讲。
在付成泽十岁之前,付陈氏对他是很好的,在他生病时,也会衣不解带的守在他床前,而他与弟弟之间的感情也很亲密,是在后来付成淳开蒙入学,展现出在读书上的天赋,几人之间的关系才开始出现变化。
那时候付成淳喜欢缠在他后面,要他带着他玩,可是付陈氏很注重他的学习,常常压着他,把他压在书房里念书。
那时候付成淳才多大?五六岁?那么小的小孩子被困在书房里出不来,每当有点闲暇时便要可怜巴巴的对着付成泽诉苦,时间久了,付成泽也便有些心疼他,会在他读书时偷偷给他送点点心水果,或者带着他偷溜出去玩。
许是这些举动惹怒了付陈氏,她觉得他是不安好意,是故意要带坏自己的儿子,省得她们母子二人觊觎付家,在这种念头之下,付陈氏对付成泽越发猜忌,也就越发限制他接近付成淳。
于是付成泽开始觉得母亲不喜欢自己,才不让自己接近弟弟。
本就是继母子,时间一久,两人间隔阂顿生,再不像之前那般亲密,就这样过了几年,付成泽慢慢长大,付陈氏看着个子比她还要高的继子,心生忌惮,心里便想了法子。
专门找了人带他去做那些不务正业的事情,想要彻底将他养废,好让他被付老爷排除掉继承权。
而付成泽还对此一无所知。
直到有一天,他从外面得了一直金簪,想着付陈氏许会喜欢,兴冲冲地跑到她院子里,却不想竟听到她在房间里与人密谋,那天他突然明白了所有。
他将金簪扔进河里,一连几日都醉宿在外面,一个人藏在角落泣不成声,他以前只以为自己不是付陈氏的亲生孩子,所以她会对弟弟偏心,但他仍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可没想到他的“母亲”竟然要害他。
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却又无可奈何,也不敢将这些事情告诉年迈的祖母,怕她会气到,便只能躲在外面喝酒,一个人将所有事情默默消化。
最后一个晚上他躲在一个墙角一如前两日那样喝酒哭泣,却不知道身后的这堵墙就是他未来老丈人家的。
有一个女孩看见他,许是见他可怜,所以上前来安慰他,还把新买的糖人送给他吃。
他在抬眼间看到了她腰间坠着的双鱼玉佩,凭此认出了她的身份。
他半真半假的将自己的身世告诉她,单纯的小姑娘很认真的劝解了他很久,久到太阳都要升起,墙的另一边传来婢女的催促声,她才从小门里偷偷回去。
付成泽看着朝阳打在她的背上,突然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看,世间并没有那么亏待他,世间给了他一个如此可爱善良的妻子。
他回到家后一改往日的纨绔作风,用功读书,他不想再像这次一样在遇到她是因为自卑而不敢吐露身份,他想要自己身有功名,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她面前,对她轻轻笑着介绍自己的身份。
付成泽将那晚的事对郭时瑾和盘托出,但隐瞒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郭时瑾躺在他怀里听完后眨眨眼说:“可是你不觉得这样恨不能公平吗?”
“嗯?”付成泽没理解她的意思。
郭时瑾爬起来看着他与他对视道:“我是成亲才见到你的,可是你在成亲之前就已经见过我,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了,这样一点也不公平。”
付成泽闻言脸部表情有些抽动,随机大笑起来,讨好的在她唇间吻了吻:“我错了,我当时就应该跟你说我是谁。”
郭时瑾复又躺下去,嘟囔道:“这还差不多。”
“可是现在想想,就算那时我说了我叫什么,你估计也不会想起来我是你未来夫君吧?”
郭时瑾闭上眼睛装死,不接他的话茬。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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