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太阳高过了森林中最高的树,没有日本兵来。按照柴洪亮和韦卓异商议好的:至天明若无战事,柴洪亮和景飞以及李少强下山寻找其他的战机,韦卓异带领十名宪兵在岳麓山深化丛林战,搜寻可能漏网的日军特种兵。

柴洪亮三人出了山,却找不到路,因为路已被扒开、和周边一望无际的田野完美地融合了。从武汉通往长沙、湘省境内的陆路全都是这样——为了迟滞日军的行进速度,第九战区发动地方百姓破坏了公路、桥梁,给日军的机械化部队造成了非常大的麻烦。

熙熙攘攘的逃难人潮,肩扛大包手提小包,困难地踩着棉花般的轻土,费力地一步步走向**占领区。钻进鞋子的土壤被脚底挤压后,增加了行路的负累与艰难。为了尽早赶到安全地带,万般无奈的百姓渐渐舍弃舍不得舍弃的行李,只留下赖以生存的餱粮。柴洪亮三人因此轻易得到了布满补丁、却比他们残破的衣服体面很多的新装束。

僻静处换过衣服,景飞不忘仔细地整理了一番;看向柴洪亮和李少强换衣服的地方,见他们加入了难民的行列。他赶了过去,对着二人的脊背指指点点道:“看看你们的造型,不是我讽刺你们,如果再挎个九个口袋的布袋、拿只碗、拿根棍子,充得上丐帮的资深长老啦!”

柴洪亮笑着摇了摇头。李少强回头瞟了他一眼:“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们能跟我比吗?”景飞认真地说,“俊逸倜傥的我穿上旧衣服依然玉树临风,你怎么看不出来呢?”

“看出来了呀。”李少强敷衍道,“说话费力气。路不好走,少说话,省下力气赶路。”

“昨晚我吃了一整条的麂子腿,现在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多吃肉还是有好处的;你们发现没,今早屙大便都比以前顺畅了。这是吃了肉、肚子里有油水的原因。”

“今早我没大便。”柴洪亮加快了步伐说。

“你怎么不大便呢?早上屙大便对身体最好了,真的,我爹告诉我的。大便不及时排出会在肠道郁结,再想屙出来就困难了;久而久之,还会长痔……”

柴洪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扫视着形色或缓慢或匆匆的难民。

“你看看,说你两句耍赖不走了……”

“你们注意有些人不像是普通的老百姓了吗?”眼观六路的柴洪亮打断了景飞的喋喋不休。

“像军人!”李少强蹲下说,“不是像,就是军人,敌方的职业军人。”

景飞盘腿坐下,松软的泥土紧紧地包围了他的屁股:“目的呢?浑水摸鱼?趁乱攻克我军的布防?”

“不是我恭维你,关键时刻你一点儿不笨。”李少强说。

“还是你了解我。我们现在做什么?”景飞说。

“从人群的后方往前搜寻,确定是日军士兵,全部清剿。”柴洪亮说,“尽量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惊扰百姓,以免引起骚乱。”

“不惊扰百姓找出隐藏的日军士兵,有点难度。”李少强说,“我不能看着怀疑,直接过去问吧;问了他们也不能老实回答,搞不好还给我一枪。”

“正儿八经的逃难者,大多面露懰慄;意志坚定的军人执行任务时浑身透出杀气,并幻想因完成任务得到荣耀而显出亢奋。”柴洪亮说,“以一个优秀的老兵的直觉去分辨,根据敌方各队列的人数决定攻击举措。”

“如果日军女兵来,可以发挥我无法抗拒的魅力;我随便勾勾搭搭,什么军事秘密她们都得对我毫无保留的吐露。”景飞捏起一点泥土,搋成小圆球,掷进了李少强的衣领。

“这个我信。那些日本女人不光对你吐露情报,还能对你裸露身体。”李少强抖了抖衣服,“长得帅是次要的,主要吹牛皮的功夫到位。”

“多谢夸奖!”景飞抱拳道。

“收起你的美人计,凭实力说话吧。”为利于偷袭一气呵成,柴洪亮起身时,拔出了腰部锋利的匕首,藏进了缊黂肥大的袖子。

甄别难民与非难民的过程,偶尔有豭尾闯入柴洪亮的眼睛,这不禁让他感慨万千:对外界的闭塞,决定了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的命运;老实巴交的人在乱世承受的苦难,比起军人过犹不及。当赖以生存的家园沦陷,一个个顑颔、可怜巴巴的躯壳,忍受内心的巨大惶恐时,只能任强者跺躏其蝼蚁般的生命。

景飞通过沉稳的步伐,认出了一个日军士兵;他显出无力的样子,朝一边歪倒,撞在了这个面色红润、头发和胡须像钢针一样竖起的三十几岁的男人身上。男人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想发作又忍住了。景飞指着男人腰间露出壶底的绿色军用水壶,张大嘴巴显出极度口渴的样子。男人下意识地朝景飞手指的地方看了一下,拽低衣角遮盖住水壶,瞪着景飞的鼻子,凶狠地哼了一声。景飞知道他不敢说话——日话一出,暴露了身份。他善意地笑着,亲热地搂住了男人的肩膀;男人只想快点摆脱眼前的麻烦,不顾一切地肘击景飞的小腹。景飞快速聚集丹田之气,绷紧了腹肌。男人惊诧于对手的强健体魄,正准备掏枪,景飞已勾住了他的脖子、用力扭断;将男人摆弄成坐立的姿势,景飞装模作样地呼唤了几句,不动声色地走了。

当苦难降临,人性的善恶也随之体现得淋漓尽致;身处慌乱的今天、面对不确定的明天,谁有闲心去关心一个素不相识、不知坐着是短暂休息还是死去的陌生人呢?

四个矮小但精干的男人分为两组轮换抬着一件麻袋严实包裹的物品沉重地走。李少强只大概观察即确定了这四个人是日军,抬的物品极有可能是枪械——枪械是他们逾越**的关卡,掀起腥风血雨的必备利器。李少强走了过去,在一个男人的腰间飞快地摸了一圈,扯下了两枚手雷;男人察觉,大叫了一声“八嘎”,挥拳砸向了李少强。李少强一手挡开拳头,另一只手变拳为掌,指尖戳在了对手的喉结上;对手握着喉咙痛苦的倒地,李少强一脚跺在了他的脖子上,终结了他的痛苦和呼吸。余下的三个男人同时唧哩哇啦地冲向了李少强;李少强抓住先伸过来的手臂、反转刺刀,另一只手搂住对方的脖子,不让他有退缩的空间,将刺刀送入了他的胸膛。呼啸的扁担直奔李少强的头顶;李少强高举右手,牢牢地抓住下落的扁担,剧烈反转的同时,将扁担抽离了男人的手心。男人龇牙咧嘴地看着火辣辣的掌心,李少强的扁担捣在了他的胸口;男人剧痛的手掌捂着剧痛的胸口,大力地揉搓。李少强厚实的手掌砸在扁担的一端,威猛的力道通过扁担又一次猛击在男人的胸口,震慑住了颤抖的心脏。最后一个男人见势不妙,慌忙从腰间拽出手雷,咬掉保险销,不顾一切地往头顶猛砸;李少强闪身来到他的跟前将其踢倒,握住他握手雷的拳头塞到了他的身下。男人嗷嗷地叫着,绝望地挣扎着;李少强捞到麻袋,压在了男人的身上,纵身跃开。六亲不认的冲击波撕碎了男人的身体,震开了麻袋,露出了杀气腾腾的步枪。

百无聊赖的逃难队伍展现出了生机,一些人加快了步伐四下逃窜,一些心怀鬼胎的朝李少强靠拢。李少强紧急卧倒,手脚并用,转瞬之间拱出了一个容得下身体的坑,趴在里面,四下张望,确定安全,爬出坑,拖过四具尸体放在了坑的边缘,提来十几支“三八式”步枪,取出一支,拉动枪栓,看了一眼枪膛中蓄势待发的子弹,复原枪栓,打开保险,架在尸体上,摸索到扳机。为了排除“三八式”步枪穿透力强误伤难民的可能,李少强决定以爆头的方式击毙围上来的“难民”——枪口至头颅呈一条向上的斜线,击穿头颅的子弹将飞往空中,避免了伤及无辜。

李少强开始了恐怖且有条不紊的精准射击,舒服地裸露在空气中的土壤陆续接纳着零碎的头盖骨和脑浆与鲜血的散落;悲哀的躯体倒向松软的泥土时,心脏依然跳动,却不再感觉疼痛,更不可能去想,土壤因为有了它化作的营养的滋养,变得更加肥沃,并孕育多种多样的生命。

趴在地上的柴洪亮抓住一个跨过他直奔李少强的男人,割开了喉咙;夺下手枪,他和景飞以及众矢之的的李少强形成三角之势,夹击手持手枪和手雷进攻的敌人。

娇艳的红日稳稳当当地立于摇摆不定的树梢,心无旁骛地思索收工后的作为;生性好动的风怂恿老实巴交的树去扰乱红日,树察觉不出这是风的恶作剧,于是不知好歹地指使枝叶,摩挲专注的红日。

“你就是个大愣子!不是说不惊扰百姓吗?看看你弄出的动静,怀孕的胎能吓掉,心脏不好的直接吓死。”消灭了眼前的威胁,柴洪亮等三人会合,景飞严肃地“批评”李少强。

李少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不过我喜欢傻乎乎的你。男人嘛,应该有乱阵之中勇取上将首级的胆识!”景飞嬉皮笑脸,话锋突转。

“我这辈子,杀的人太多!”李少强说,“等我死了,你们把我烧成灰,撒到大海里吧。”

“我和少强一样。”柴洪亮说,“我比你们老,肯定死在你们前头;我死了你们把我烧了,找一片干净的海域撒了,让海水永久冲刷我深重的罪孽。”

“只怕大海洗刷不掉啊!”景飞说,“当兵这些年,我都不知道死在我手里的人到底有多少!话说回来,我们杀的是日本兵;他们是侵略者,我们不是无缘无故杀他们的。”

“是非对错谁说得清呢?”柴洪亮说完,三人陷入了沉默,像迷恋晚霞的妖娆而静止下来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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