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萨维怔愣，“我？”
他那少了只眼睛的眼眶塌陷，在呆愣中都显得没那么阴郁可怖了。
杜渐微点点头，“你的异能对这件事应该很有用处。”
奥萨维难堪地摇了摇头，“杜小姐，您肯救下我已经是我报答不了的恩德了。照理来说，我也得在S市经过二次培训才能为狮鹫队助力。”
看他那样子，什么A市异能队伍的傲气都被洗刷干净了。
杜渐微凑近他，细细看他血肉组织残黏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他另一只慌乱的眼：
“奥萨维，叫你来就来呗。你也二十好几了吧，在我眼里经历的事儿也不算多，M市自有新的路数，不为赎罪，哪怕是见点新事物也好啊。”
奥萨维这才喏喏点头，似是被她说中。
倚老卖老【大家长】这一招，还真是百试百灵。
奥萨维伸出手指，指尖对准她手背上的血眼泪。
【E.T】启动。
某种吸力从他的指尖传来，杜渐微心里没来由一阵恐慌，她感觉自己骨骼表层的皮肉好像会被裹卷吞走一般不可控。
奥萨维的异能针对性地在抽取血眼泪的污染区域，只听“啵”的一声。
杜渐微眼疾手快，一只提前准备好的收容皿迅速盖住分离的血珠，截断异能接触。
同时另一只手手掌作刀状砍向奥萨维的脖颈。
奥萨维使用异能全神贯注，自然没想到杜渐微反手给他来这么一下，他猝然昏厥，被杜渐微拎着衣口甩在软沙发上。
【血眼泪-战损版】
【被吸取大部分污染因子，现在的外貌呈现为一颗血痣大小。仍可以为来源者提供目标定位，但血液变换、动态防御等功能近乎于无。】
虽然服务功能消失了，但那也意味着血眼泪动不动就扩大侵蚀的副作用也没了。
杜渐微凝神看那血珠，血珠中更细微的水滴在汇集旋转，仿佛那真是一颗刚从眼眶中下坠摇晃的泪滴。
现在身上的污染因子至少能减掉一大部分。
趁着奥萨维还昏厥，杜渐微决定一口气把两件事都办了。
她用检测器扎进血珠，将信息传导管的吸盘连接上自己的太阳穴。
要是狮鹫队在场，怕是当场能被她吓死——就算理智值是普通人的两三倍、也不能这么搞吧？
大段大段零散的记忆像开闸了似地涌入她的脑海。
在疼痛集中叫嚣之前，杜渐微咬下几口枣肉，迅速吞下【囫囵枣】，连带枣核，把自己关进休息室的卫生间。
眼前一道红光闪过，仿佛重回异种食堂的厕所安全区。
马桶正对着她、不、正对着她身后的洗手池和半身镜。
杜渐微扶着马桶旁的辅助杆坐下，看向半身镜里浑身血水的异种。
梁英红。
传导器将接收到的信息优先呈画面播放，于是囫囵枣的信息和血眼泪的反响追踪画面合二为一：
【枣核：末世起源于一颗枣子般的异变。在人类安稳度世时，世界之核已然动荡不堪、饱受侵蚀。】
【空气、水源、泥土、绿植……人类的一切都开始遭受侵蚀，而他们仍在为钢铁废墟开战争夺。】
梁英红手掌捧起血水，液体从她的指根滴落，“异种食堂的供应方出了问题，这水不好。”
水母异种从镜中出现，嘻嘻笑着：“大人你这么说不太好吧？我就是茶山水工厂塞进来的关系户呀。”
他仍端着一口热汤锅，搅汤的汤匙换了一根新的人骨。想来在基地队伍的监控下，它们又找到了新方法填补副本空缺。
【枣肉：填补世界的是无数物质，填补人类的是无数情绪。】
【死人经受填补，人类叫他们异种，可明明他们该是同类。】
【活人经受填补，人类高颂他们为英雄。】
【真好，满山遍是英雄冢。】
梁英红冷哼一声，“要不是种母的事迫在眉睫，我才不会放任你们这种烂水源入驻食堂。”
水母异种仍是好脾气，“你都挑好种子了，这点喜事还冲不淡你的怨气？”
梁英红在厨房逡巡走动，“少了个异种的厨师帽，我也怀疑是我那种子偷走的。她不比其他异能者蠢笨愚善，狡猾得很！”
“不过，”梁英红面部的血水下滑，露出起伏的面部轮廓，她微笑起来，“她也有用的，我等着她给我带来我女儿的消息。”
【枣皮：羊水包裹着婴儿，土壤包裹着种粒，枣皮包裹着枣核。剥皮取核，世界轻易剥离。】
【反过来，也是一样。】
水母异种：“你女儿不是早就那啥了。”
“你懂什么？！我是故意让她死在——等等，我的血眼泪链接快断了！”
画面和文字同时结束。
杜渐微呜咽一声，擦净鼻尖涌出的血液。
不止鼻腔，她身上多处毛细血管破裂。
她身体近40岁，同时接收两个强大的末世道具还是有些勉强。哪怕精神上绰绰有余，肉身上也力不从心，
不是吧，主线进度25%的信息就这？
还是因为她身上参与的污染分子、亦或是她丢掉的记忆，所以这枣子的隐喻找不到对应物？
跟猜谜语似的，比猜出普罗米修斯这种靶子难多了。
她来不及多想，只因一声“嘻嘻”从耳畔炸响！
从镜子里看去，瘦黑的鬼影不知何时出现，亲昵地揽住了她的脖子！
鬼影像蟑螂一样，看到了一只，就说明已经存在了数百个。
她的肩膀、后背、大腿、小腿皆被阴冷的触肢缠上！
但更为诡异的是，她低头看去，自己仍是好好坐在马桶盖上，鼻血落在设备服上。
但从镜子里看去，她身边几乎涌满了鬼影孩童。
这群副本生物，在副本外出现的话，只有镜子才能照出真身！
“妈妈~”
“好想你啊……咱们终于见面啦！”
【检测：收养契约正在响应，请您谨慎对待副本生物。稍有不慎，理智值在副本外损害，将造成不可逆性损毁，当前理智满值：88】
【提示：由于宿主服用囫囵枣，当前身体年龄为20岁，有效期10天，即将在1分钟后生效。】
比之前都年轻的喜悦来不及攀上心头，无数甜言蜜语响在耳边，杜渐微缓缓吐了一口气，对着镜子里被小孩缠住的自己抬起一个微笑：“孩子们，我也是。”
“妈妈，我好饿啊。”
“我想吃东西，外面的那个人类，可以给我们吃吗？”
外面不就躺着个不省人事的奥萨维吗！
杜渐微：！
走廊监控可是拍到奥萨维走进休息室的，倒是查出来，奥萨维跟丧尸一样被鬼影全须全尾地吞了，她还不得落个食人族的丑闻！
“不不不、孩子们，冷静点。”
杜渐微的劝说对于这群初次走到副本外的鬼影孩子来说毫无指导力。
几乎是在她话说出口的瞬间，身上所有被缠住的地方立刻被用力两三倍的力道紧紧勒住，孩子们不乐意了：“可是妈妈，我们很饿啊！”
“您怎么能这样对我们呢！苏阿姨都不在了，我们的家也不在了，难道你还要饿死我们吗！”
有个鬼影饿狠了，漆黑的牙齿咬进杜渐微的手腕。
“母亲的味道……勉勉强强吧。”
但也有更多鬼影凑到她的手腕，由于是残念型异种，它们的身躯彼此重叠交错，看上去密密麻麻的。
鬼影垂涎说：“妈妈，你快点给我们找吃的哦，不然我们可要用你饱腹啦。”
杜渐微嘶了口气，这群臭小子看上去很不好对付。
她扯回自己的手臂，毫不客气地扇了那咬她手腕的儿童异种，“没大没小的家伙。”
鬼影被她打得一愣，兴许是没想到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真能陪它们演这母子情深的戏码。
“我是你们的母亲，都得对我放尊重一点，听到没有？”
杜渐微环视空无一物的周围，眼尾余光盯准了镜子里看似离她有些距离、实则占据了她身前最大位置的一个鬼影。
那个鬼影是她在孤儿院副本里拥抱并解决的异种小领头。孤儿院的孩子这么多，一定会有一两个牵头作孩子王的异种，把持了它们，就能好好管束孤儿院大部分异种。
杜渐微对那少年鬼影用上了【小红帽】，“你们刚出院，兴奋激动我都能理解。但你们几百个小孩子，要吃要喝要开心，我现在一个人带你们不容易。”
那领头鬼影身子一缩，仿佛真的意识到错了，嗫嚅说：“对不起，是我们太着急了，妈妈。”
“母亲、妈妈，对不起，是我们太心急了。”
见这人类竟毫无畏怯、堂而皇之地套上了收养人的人设。鬼影们也只能按照契约所说的扮演孩子人设，一时齐刷刷地冲她点头。
【小红帽】是只能在副本内使用的异能，而且必须根据理智值高低才能让对方认为自己和其是一方的。
不过孤儿院全体鬼影都在这了，四舍五入这【小红帽】就像专门给它们量身定做一样的。
杜渐微见这招有效，心下思忖片刻，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母亲马上就要为你们的口粮奔波了。这些天，你们先忍耐一下，乖一些。”
“现在，先帮我把外面那个人类抬走。”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孤儿院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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