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半天,一人一狗都累了。
小鸢累瘫在草地上,吐着舌头气喘吁吁。
安风也没好到哪去,额头上都是细细的汗珠,半蹲着身子休息:“对了,骆老师,不是说好的明天早上一起去医院嘛?你怎么先带着小白狗去医院了呀?”
骆玉说:“我临时接了两个学生,明天早上九点钟要上课。”
原来如此,安风收起微微的酸意,自嘲地笑了笑。人家骆老师的本职是书法老师,而且是书法大家,有人慕名来上课,不是很正常吗?还真以为人家骆老师满世界围着你转呢?
想到这,安风有些心虚,赵一德把骆玉名片推给她的事,她还没来得及骆玉说呢。
更准确地说,她不知道怎么说。
骆玉正蹲在地上,低着头,折着那几根狗尾巴草。
算了,死就死吧。
安风眼一闭,心一横,直起身来:“骆老师,我得跟您坦白一个事,但是你能不能先保证,不要怪我啊。”
骆玉仰起头,抬眸扫了眼安风英勇就义的神色,随即站起身来,似乎在等待着下文。
安风心想,算了,豁出去了。
“骆老师,你还记得我前些天问您要了一张鹊桥仙的完整版吗?其实,我不是拿来学习的,我是拿来冒充我的作业的。是这样,剧组给我们找了一个很厉害的书法老师,叫赵一德。”
骆玉没忍住,一声轻笑打断了她。
“怎么了?”安风被笑得懵懵的。
“没怎么,小赵是我所有学生里,按水平来讲的话,可以说是倒着数的,你们剧组怎么找了他呢?”骆玉掩起嘴角那一抹笑意,俯首回答道。
“可是李姐说他是很厉害的老师,还拿过国家级的好几个一等奖呢。”安风忍不住为未曾谋面的赵老师辩白。
毕竟人家赵老师都快五十岁了,说人家水平一般总归是不妥。
“那你的李姐有没有说过,那几个国家级的奖项,拥有最高权限的评委,就站在你面前呢?”
说着,骆玉向安风走了两步。
安风无法直视,感觉到一阵腿软,移开了双眼。
“所以,所以,她们所说的,赵一德老师的老师,书法界的泰斗,就是你吗?”
骆玉轻轻扬眉,“千真万确。”
“老师好,哦不对,赵一德是我的老师,你是赵老师的老师,那我应该叫您?师祖?祖师爷?哦不对您不是男的,那,祖师奶?”
安风急得已经胡言乱语了。
猝不及防的,骆玉突然笑了起来。
见了好几次面,安风还是第一次见骆玉笑得这么开。
如果说,之前的骆玉,是清冷洁白,傲然崖边的冰山雪莲。那此刻的骆玉,则更像一株鲜极艳极的桃花,毫无保留地绽放,明艳逼人。
那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美,安风被惊艳到失语了两秒钟,随即整理好心情,继续自己的“认罪”: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写的那幅鹊桥仙,被我拿去交了作业。然后就是赵老师说的,他的水平已经教不了我了,说是只有他的老师够资格教我了,然后把你推给了我。”
骆玉抬手,把毛衣和裙摆上沾上的草屑摘去,漫不经心地说:“只是这些吗?”
“还有,还有…哦对了,他还说,还说我写的字和他的老师很像。”
话音未落,安风就后悔了,这不是废话吗,本来就是人家的真迹。
“我的意思是,把我写的字当成作业交给小赵这件事,你只做了一次吗?”
此刻夜幕降临,刚才几个放风筝的儿童,也在家长的“召唤”下各回各家。
偌大的草地上只有她二人,还有瘫在草地上酣睡的小鸢。
一群乌鸦适时的飞过,发出适时的叫声,提醒安风是时候回答。
安风很快明白,骆玉指的是二人第一次见面时,她趁人家不在,偷偷拍下骆玉写的那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不由得“唰”地一下红了脸。
安风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子,她这下是彻底缴械了:
“是这样的,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见到你练了一沓子纸,却只有这一句。我虽然不懂书法,但我觉得写的还怪好看的,所以就拍了下来。正好剧组给请了个书法老师,就想发给老师,正好学习一下嘛。”
说着,眨了眨小鹿斑比似的眼睛,细长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小蝴蝶在扇动翅膀。
这双眼睛让她收获了万千影迷的宠爱,也助力她通过了无数次选角面试,更是她能拿到《平山冷燕》这个大制作的关键性因素。
用会说话的眼睛征求骆玉的不追究,安风自信有这个实力。
果不其然,安风看到了骆玉眼中一闪而过的出神。
只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很快,片刻的失控被理智取代,骆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因为好看,所以拍下来,所以一切好看的东西你都要拍下来吗?”
安风有些难为情,挠了挠头:“也不是啦,就是好奇嘛,想知道这么好看的字,是个什么水平?自己能不能练到这个程度。”
“有这么好奇吗?”骆玉停下拨弄衣上草屑的手,款款走来,裙摆摇曳拖在草地上,带着些许俯视的,她看向安风。
安风一米六八的身高,在一米七三的骆玉的直视下,显出几分捉襟见肘的颓势来。
“什…什么?”突如其来的逼近施压,安风退后了两步。
“我说,对于我,你就这么好奇吗?”
说着,骆玉又往前踱了一步。
距离很近,近到可以看清骆玉鸭羽般细密的睫毛,睫毛下漂亮的双眸,和那张水润诱人的红唇。
安风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艰难地别过头,正好和一觉醒来的小鸢四目对视。.
小鸢睡得懵懵的,还没醒透彻,正歪着头看向主人,却不理解主人的苦恼。
安风突然好羡慕小鸢,至少,她不用面临这么棘手的场景。
演了三年戏,今天才遇到最难招架的对手。
“既然那么好奇,为什么,还要躲呢?”骆玉说着,又向前轻轻探身过去。
她问的十分温柔,语义中的攻击性也被腐化。
实在是太温柔了,简直让安风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暧昧且撩人的氛围在安风四周升腾,她沉溺其中,无力拨开,也不愿拨开。
只能呼吸,却说不出话。
然而呼吸之间,也尽是骆玉的气息,从鼻腔到胸腔,再走近她的心里,在暗处生了根发了芽。
这要命的工序太复杂,没有恋爱经验的安风处理不来。
她只有一个下意识的念头,就是想逃,可退无可退,身后一颗大树挡住了去路。
真恨不能钻到树缝里去。
但她不能,因为假如真的有一条树缝给她钻,骆玉也会将她拦住,就如她现在所做的那样。
骆玉先一步伸出了右手,扶在她的脑后,免得她被斑驳的树皮刮到头发。
安风的后脑一阵酥麻的热流穿过,警铃大作,神经一寸一寸被麻痹掉。
两人僵持在这,骆玉那张绝美的脸就在眼前,如凝脂般雪白的皮肤,平时舒展的柳叶眉,此刻微微蹙起,眉间藏着安风看不懂的情绪。
当然了,最要命的还是她那一双含情似露的眼睛,不笑时宛若霜雪,笑颜绽开时又仿佛能融化寒冬霜雪。
清冷和明艳,在这张脸,连同这个人的身上,结合到了极致。
此刻,这双眼睛就盯着安风,她几乎感觉自己是□□的。
至少这一刻,在精神上,她认为自己配得上这四个字。
她只能将视线向下移动,看向那红唇,其动人不输双眸,但至少可以直视。
“安风,回答我。”红唇的主人下了最后通牒。
对,回答,没错,别人问你问题你应该回答的。
坏就坏在,安风根本不记得骆玉的问题是什么。
她的脑子根本在天人交战中。
千钧一发之际,小鸢耷拉着耳朵扑了过来,嘴巴里是刚从地上刨出来的泥土。
安风得到救星,顺势蹲下来,佯装给小鸢清理,用余光观察骆玉。
以往的每一次对峙,骆玉都会网开一面,让安风逃过一劫。
可这次不同,骆玉并不打算跳过这个话题:
“其实,从你第一次拍照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干什么了。”
安风的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语气,骆玉接着说道:“书法教室,是有监控摄像头的,二十四小时开启。本来是在家长们的要求下,为了保障孩子们的安全才安的,没想到最后只拍到了你。
骆玉低头看着安风,并不打算给她缓冲时间:
“另外,我写的书法,是我母亲刘玉三十年前独创的刘玉体,因为形体如古代帝王冠冕上下垂的玉串,珠圆玉润,行云流水,所以也叫流玉体,水流的流。而我,是流玉体唯一的传人。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最后八个字,响鼓重锤般打在安风的心上,聪明如她,一瞬间明白了一切。
是啊,流玉体。
怪不得她的书画馆就叫十指流玉。
安风笑了,笑自己的迟钝。
追根溯源,从第一次发给赵一德那句诗开始,赵一德就认出了这是他老师的笔迹,并向骆玉求证,得到骆玉的指示后,又来问自己要所谓的完整版。
倒逼自己去找骆玉。
而骆玉,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隔岸观火,乐得其所。
难为自己还为这所谓的“作业”跑前跑后,还想着向乐乐取经给她买礼物。
安风突然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耍我很好玩吗?
又或者,只是为了好玩吗?
如果是的话,那些一闪而过的关心,突然失控的呼吸,一而再再而三伸出的援手,又算什么呢?
假意的逢迎?还是引她上钩的戏码?
若果真如此,为什么对方的眼睛里看不到得逞的快意。
有的只是晦暗的凝重,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意。
是心疼吗?
安风努力想要读懂,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冲动:
她要撕开骆玉的假面。
骆老师:摊牌了,不装了┑( ̄Д  ̄)┍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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