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撩过暮言年轻的脸，夜色里的双眼看不清情绪，南晏安静地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能像这样一直看着她，就心满意足了。
“约会的时候，可以揽着女孩的肩，让她的头靠在你的肩上。”
暮言说这话的时候，平淡地像问了句“你要不要喝水”一样。
南晏吞口口水，大脑一片空白，僵硬地抬起手臂，照她说的将身侧削瘦的肩膀小心地揽了过来，随后感到她主动把头倚在了自己肩上头。
巨大的喜悦笼罩下来，南晏瞬间忘却了之前的所有慌乱和对年龄的担忧，苦香丝丝游荡到鼻尖。她身上的味道很轻，南晏知道，要像在床上那样离得很近很近很近……才能闻得到。
夜晚寂静，嚣叫的虫鸣都盖不过他心跳的半成。
暮言搁在他的宽厚肩头，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吵得脑子疼。她皱眉轻斥，“在想什么歪心思？”
南晏的脸顿时烧了起来，他垂下眼帘，诚实地“嗯”了一声。
“你嗯什么嗯？”暮言抬起头，被他莫名其妙的理解能力搞得没辙，“你是上辈子禁欲太久，都累积到这辈子了吗？”
“上辈子禁欲，这辈子是你，很值。”
暮言翻个白眼，睨他一眼，把头靠回去，冷声命令：“憋着。”
星月升穹顶，夜村静谧，时有鸡鸭梦呓般的低语。
南晏想到今早的自动进梦，本以为今夜还会这样，确定暮言早已睡着，却等了许久也没有异象。他轻手轻脚地抱起暮言，跃下屋顶，施法将被褥铺展，把她放下。
他坐在足几上，拿出顶阶防御法宝罩住他们二人后，开始施法探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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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昏暗，石壁干涸不见血水，安静的血池边又多了几朵白骨花，水面荡着层层涟漪。
电闪雷鸣，地面沟壑纵横，镶嵌在地上的黝黑门边，池安烬停止对奇异天空的观赏，好奇蹲下，在门上敲了敲。
“把门打开，我们聊聊。”
天地间突然发出浑厚的声音，把池安烬吓得往后跳开，四处看了看没见到有人。
“这个门吗？我不开，感觉我打不过你，你就在里面跟我聊吧。”
“你看看身后。”
池安烬回头一看空空如也，下一瞬间立即回身拿紫雷防御，果然挡住了突如其来的一击，但仍是被强大的力道推出几丈远。
“化神期？”她估摸了一下修为，惊奇着，暗自琢磨要怎么跑。
天地间的锁链尽数断裂，地门发出轰隆如雷的声音，一个衣着怪异的绿发男人从中升起，一双绿眸打量池安烬，发现她的修为只是个元婴初期。
“就派你来镇守？”
池安烬歪头眨眨眼，认真回答：“我哪有这么厉害，镇守火宅那是妙花的事。”
绿发男人看着她，语气温和平静，“我要去作恶了，你不来拦我？”
池安烬撇嘴，“我傻啊，死你这里了其他坏人我都没法收拾了，得不偿失。”
“我会让天下生灵涂炭呢？也不拦？”
“您老谁啊？化神不能乱动弹的，你出来折腾，其他化神也会出来给你摁住的。”
“我不动弹，只是给魔道一点助力，等魔道成了气候，人界早晚是我的地盘。”
池安烬真想把秦素抓来一起揍他，只可惜秦素离开得太早，“魔道人挺好的呀，等他们成了气候，没准扭头给你办了呢。”
似乎是池安烬讲了个笑话，彬彬有礼的绿发男人突然仰天大笑，空气都被他笑得发颤。
“魔道挺好的？被骗了吧傻鸟，魔道功法越修炼神志越极端、戾气越重，他们会继承我的意志。”
“多极端？感觉还没我极端呢，你来一个我瞧瞧。”池安烬叉着腰，感觉这个绿毛人在吹牛逼，对他嫌弃得很。
“所以你被流放了？”
池安烬莫名其妙，不高兴地哼哼，“你才被流放呢！我是出山游历！自己出来玩的！被你说得这么难听！”
绿发男人不再和她斗嘴，自顾自地低喃着，“池安烬……两池相安，火尽则开……”
池安烬本想趁他走神逃跑，被叫出了名字，惊讶地愣住，谁把她的名字告诉这个绿毛人的？难道是左自蹊那家伙？
空气猛烈扭曲，她眼睛都没眨，身处之地就从火宅血池下的天地变成了外面的天空，脚下是两片颜色各异相连的海水。
“不是这里？”
听着绿毛人在头顶的声音，池安烬看到眼前的世界在疯狂跳闪，从天南换到地北，每次停下都能看到脚下有连在一起的两片水域。
晃得她头都快晕了，池安烬活十几年从没这么憋屈过，好歹打一架吧！
“你是不是有病呀！”她愤怒挥出紫雷团，“来！打！”
绿发男人笑了笑，语气嘲弄，“三魂七魄，你是暴怒魂？”
不等池安烬反问，眼前又开始变换各种各样的相连水域，比起之前更快，她头晕目眩地已经睁不开眼，也不知道绿发男人是什么时候停下、什么时候从旁边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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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海阳光明媚，露水灼灼，精灵们簇簇相聚，在和煦的暖风里，吟诵往昔的歌谣。
“真好呀！我刚把法力用完出不去，你就来给我解闷了！”千初独自坐在风化万年失去棱角的石头上，身周没有其他人，仿佛在自言自语，满脸都是高兴。
“呵，以为我们只想要人界？神界的规则也该换换了！”
绿发男人的声音在她耳里响起，他已藏进千初的躯体，等他残留的气息散去，上面那些不舍得用灵力查看下界的人就会以为他已被消灭，而后接她回去。
而他将潜伏在她体内将她同化，万年前的阵营之争到这时才真正结束，从此神界会由魔派统领、世界法则将由魔派重新制定。
“可是他们都说涅槃的凤凰脑子有病，你不怕我有病吗？”千初和他一照面就猜到他的打算，轻轻摇着脑袋，继续自言自语。
魔头嗤笑，“万物的信仰，号令众神之主，若你有病，那么全世界也该跟着有病，才能叫做正常的世界。”
“比如说，我不想回去了？”
男人嚣张自信的声音沉默了一下。
“那你是真有病。”
千初耸耸肩，接受了他的夸奖，感受着他在神魂里横冲直撞试图离开她的囹圄。
但他为防被发现被抠出去，特意练就的绝对没有任何办法能把他驱去身躯的神功，就连千初本人都没法帮他。
况且她也只剩芝麻大点的法力了。
这点法力，还得留给花寂呢。她指尖遥遥点着桐木小屋门外的一棵平平无奇的草，将它移到了屋旁的莲池边。
他是她刚来这个世界时，依附在随她灵气生长的花草上的濒死残魂。虽然不知道是谁的残魂，长得那么像老大……可性格又完全不一样。
但还是谢谢这个人陪她这么多年。不然她这个话痨自己待在这里，非得憋死，虽然连他的声音都听不到……
这里的一切都处理好了，可她还是好想那个再也寻不到音讯的人啊……
觉察到她已彻底没有了法力，魔头镇定下来，将回神界之后的事情提前，用煞气侵蚀她的神魂。
“人界又不是你造的，关你屁事啊？你看他们丢这烂摊子自己不收拾，反而让你受魂魄剥离之苦！”
听着魔头的耳语，千初愤愤点头，每一句都说到她心坎，“大哥说得对啊！”
“你说他们照着我们的样子捏这些东西出来干什么？同样是生灵，又看不起妖族！镇压我的地方都被他们像耗子一样打了洞，还去鬼域挖个口子，给他们开创的界面早晚要被他们毁了！”魔头继续探知她的所想，把她的心思一句句掏出来引诱她。
千初激动地握拳捶地，简直想和他举杯痛饮，“太对了哥！”
“只有他们那些无用又懦弱的，才会教人把希望寄托在神的身上！自诩护佑苍生定下天地规则，而天下疾苦却是一概不理！冠冕堂皇说公平，实则就是无为！”
“知音啊老哥！”
“我们一起回去改造神界！屁规矩那么多，我们回去让整个世界都变得自由！”魔头被千初激昂的情绪渲染，也跟着兴高采烈起来。
结果千初咬牙切齿的表情一收，平淡地回他，“不去。你在这都能教唆人们作恶，把神界端了你更要使坏了。”
魔头一头雾水，前面跟着他的步伐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变脸。看着她被煞气团团围绕的神魂，他确定她已经完完全全被恶念侵蚀了。
“你为什么会认为，有恶念必作恶？”
千初坐在石头上荡着小腿，笑眯眯地望着云端的斑驳阳光，反问他，“不然怎么就我涅槃成功了呢？嘿嘿。”
但他又不吱声了，千初知道他又在琢磨怎么使坏了，但都没有用。
她继续眨着漂亮的蓝眼睛，自顾自地气他，“本来你不把自己困在我这里，还能集结魔道干点什么，是不是特别后悔呀？”
气完人家又接着宽宏安慰，“不要太难过嘛，以你的水平，以后史册里有你大名，还都得靠我呢——某年某月，小瘪三和唯一存世的涅槃凤同归于尽，神界震惊！”
千初自己咯咯咯地前俯后仰，拍着大腿，笑得特别开心，“没准你们魔阵营还要把你千古传颂呢！”
绿发魔听出她赴死的意图，急忙提醒她，“本体尚存，剥离的残魂却生在阳间，你甘心？”
洋溢着快活的千初倏忽间安静下来，梧桐叶下的斑驳阳光游离在小巧的脸蛋上，眼眸干净无争。
“她有朝一日会带着我重生，而我停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165章 旧歌尽，枯莲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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