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几番推阻,在韩沉西耍无赖式的一再坚持下,弋羊无奈收下了那盒酸奶。

那天放晚自习,她独自一个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冰凉的夜风吹拂脸颊,装在兜里的酸奶沉甸甸的,她抬头看着夜空,莫名想起了姥姥。

那是个脊背佝偻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她生活的两年里,每周她都会在她文具盒里放五块钱,然后用粗糙的手抚摸着她的头,语重心长地跟她说,你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贪嘴,囡囡做人千万不能小鼻子小眼儿,买来的零食记得要跟小伙伴分享,那样大家才会喜欢你。

弋羊听话地点点头,从未告诉她,在学校里她没有小伙伴一起玩,因为同学的家长都警告他们尽量离她原点,她轻易不去小卖部买零食吃。

因此,这些零钱一张一张都被她存起来了,她当时并不清楚存起来的钱要作何用,是某一天的深夜,她梦中醒来,想起她可以用钱给姥姥买一双过冬时的棉袜子,可那时,姥姥已经去世两年了。

两年......才两年,怎么漫长得好像熬过了半生。

第二次月考,弋羊以682的总分,坐稳了理科班的头把交椅。更让刘志劲欣喜的是,她物理依旧满分。

这学期物理主攻电学,电容、电势能、电势差等知识抽象而不好理解,折磨得学生们苦不堪言,而弋羊做题正确率如此之高,说明她的理解力和逻辑思维能力非常棒。

刘志劲迫不及待要夸她,哪想,到班发现,这位尖子生没打一声招呼地又逃课了。

刘志劲一阵无语,就近原则,问韩沉西她的去向。

韩沉西摇摇头,反客为主地问:“她没有跟你请假吗?”

刘志劲没有回答,但韩沉西从他不满的脸色推测出了答案。

刘志劲返回讲台,依旧表扬了弋羊,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还鼓励大家课下多跟她交流探讨。

大家反应平平。

无奈架不住好奇,课间,见正主不在,打游击战似的,一个接一个来窥视弋羊的卷子。

争相观阅后,卷子随意搁在桌上,也没人整理。

门开开合合,穿堂风翻滚而过,卷子轻轻翘起角,被卷落在地。

无人拾捡,韩沉西叹口气,默默屈尊弯腰将其拿起。他也认真翻看了一遍,弋羊的字秀丽修长,倒不似她这个人尖锐锋利。

把卷子对折成册,压在书本下。

韩沉西回座位,盯着空空旷旷的前座,竟一时不适应,好似习惯了余光一撇,视线里便有一个端坐读书的女生,扎着马尾辫,脊背薄削。

去哪了呢?

招呼也打一声。

背对着监狱灰色的铁大门,弋羊一动不动站着有四十多分钟了。

郊区的风要比市镇冷,空气也凛冽些。

弋羊微扬着下巴,目光放得远,天灰蒙阴沉,飘着若有若无的雨丝。

数米开外,横向架起的电线上,整齐地站着几只麻雀,脑袋埋在羽毛间,因为冷,不怎么精神,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突兀的鸣笛声亦没能将其惊动。

它们不动,弋羊盯着它们也不动,仿佛全世界静止了。

近11点,羊军国从监狱左侧的小门出来。

他今天特意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头发梳向后,定了型,不似平时那么邋遢。

弋羊根据她站的时间,以及羊军国步伐的疏密,判断这次会面,姐弟俩聊得挺愉快的。

羊军国走进,看她头发上沾了雨珠,说:“不是让你在车上等我吗?”

“坐烦了,下来看看。”弋羊说着,往停车场走,走到羊军国的面包车前,拉开车门,欠身回了副驾驶。

羊军国拙笨地后面跟,也上了车,车驶出监狱好远,羊军国才开口细说,“你妈挺好的,比前段时间还胖了点,就是白头发太多了,老得有点快。但心情看着不错,今天跟我说话,脸上一直挂着笑,可能因为生日吧……”

“她知道我又来了吗?”短短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即刻让羊军国心惊胆战,酝酿好半天,支吾说,“我看她状态好,就没敢跟她提你,下次,舅舅劝她见见你,你妈当年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都是气话,怕拖累你。”

弋羊侧脸看窗外,马路两侧飞驰而过的景观树连排成线。

“算起来快十年了,气性有点大。”她直白而残忍地戳破羊军国的客套话。

羊军国哑然,弋羊早不是那个他随便两句宽慰就能好了的孩子了,羊敏兰铁了心的跟她断绝母女关系,说不见,真的十年不让弋羊进来看她一眼。

弋羊再迟钝,也该看清羊敏兰的决绝。

羊军国说到底是个舅舅,太多事他无能为力,也无法插手,有自知之明地闭了嘴。

既然弋羊什么都明白,那就自己学着承担和忍受。

三个小时,折回封县。

弋羊拒绝了羊军国下馆子的招待,自己沿街漫无目的地走着,权当散心。到五点,才有意识地往学校方向去。

而另一边,韩沉西见弋羊消失了一整个白天,微微定不下神。

等到放学,他告诉自己出于同窗之谊以及她两次在他和柳丁有状况时,施以援手,有且很有必要,去关心一下前桌是不是遇到麻烦了,如果遇到,便于他还人情。所以,他甩掉了问东问西的范胡,跑去羊军国的修理铺打听情况。

羊军国彼时已经重新换上旧衣服,开门营业。看到他,以为是顾客,询问什么东西毛病了。

韩沉西环视一周,没在铺子里看到弋羊,自我介绍说,是弋羊的同学。

“她一天没来上课,班主任也联系不上她,因为我上次在你这边修过车,所以......老师,”他心虚地说,“派我过来问问。”

羊军国一听,心知弋羊出来没请假,忙圆谎说:“家里今天临时有点急事,匆忙把她喊出来,忘记知会老师一声了,我明天去学校解释。”

“不用不用。”韩沉西连连阻止,“老师没怪她,那个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

羊军国点头:“都处理好了。”

“那她回校了吗?”

羊军国迟疑半秒,不太敢确定地说,“她心情有点不好,可能还要在外面停留一会儿,不过到晚自习,她一定就回去了。”

韩沉西不便详细问她现在在哪里,适可而止地结束对话。不过,他回校后,鬼使神差在校门口站着四处张望了一会儿。

万万没想到,会看到弋羊。

入秋后又一场雨,细细密密地落下来,四周灰茫茫一片。

她走在雨幕中,穿了件宽宽大大的帽衫,兜帽套在头顶,书包背在身后,交织的雨线打在她身上,她却浑然不觉,微微低着头看路,不疾不徐地走着。

韩沉西顿觉得心中来气,天气那么凉,淋了雨不冷吗?为什么要虐待自己?

眼见人越走越近,他又不想让她察觉他在等她,一个慌乱,扭身挤到身边卖烤红薯的摊位前,假意买东西。

摊主冲他问,想要哪一个?

韩沉西哪个也不想要,他对自己此时的行为嗤之以鼻,冲摊主摆了摆手,他从书包里掏出雨伞,转身一伸胳膊拦住擦肩而过的弋羊。

他看着她问:“没带伞吗?”

弋羊顿住脚步,猛然抬头,四目相对,她表情诧异。

韩沉西将雨伞举过头顶,向她倾斜。

弋羊避之不及。

雨势越发大了,韩沉西看着她脸上的雨珠,主动说:“一起走吧。”

“不了。”弋羊本能地拒绝他的好意。

天暗了下来,校门口的两盏路灯撒着昏黄的光,韩沉西想弄明白她的脑回路,问:“淋湿了,很好受是吗?”

语气有点责备的意思,弋羊皱眉。

韩沉西先发制人,“你是不是又想说,不关我的事啊。”

弋羊用表情默认了他的说法。

韩沉西却全然不在乎了,略显赖皮地说:“哦,不好意思,我就爱多管闲事,认识这么久,没发现吗?”

不等弋羊反驳,他自顾又道:“再说,你是跟我走不同的方向?还是去的不是一个班?”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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