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白烛向闻疾说起曾经。
当年白烛重伤修士后，被世界意志强行压回行宫，往后的事，都由单九转达。
死伤过后，溪午由外城的修士带头修缮，有位胧月来的医修为那几位女童疗伤，引气渡入体内时，却发现三人神魂受损，一位少胎光，剩下两者分别失了爽灵、幽精。
胎光为生命之魂，失其则亡。但几人除了如失神般反应滞后，鲜有动作外，却并未同痴儿一般呆滞，也未出现生命衰弱的迹象。
医修以为自己脉诊出了问题，叫了好一些医修来。得出的结论却均如此。
观察数月，这几个女孩仍没有垂危之兆，但也寻不到半点进展。她正要作罢离开溪午，却见解了禁制得白烛，抓了条白蛇回来。似乎是曾经救出那三位小孩儿时，绕在身上的那条小蛇。
同数月之前，细瘦羸弱得白蛇似乎圆润了不少，被白烛带来时，与那三位小孩在一间屋子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椭圆小巧得脑袋转了一圈，埋进了自己的躯体里。
医修不清楚白烛的来意，匆忙起身行礼，身后却传来一声呼唤。
“啊，是小绿。”
医修讶异的转身，瞧见地上的小孩起了身。空洞洞的眼睛看着盘在白烛腕间的白蛇，话语间，甚至有几分笑意。
“小绿长大了。”
“这..这是？”医修同几位相伴月余，几乎从未听见他们开口说话。
其中一位女孩起了身，慢慢走至白烛身前，白烛心领神会，他弯下腰，将绕着白烛的腕间递了过去。
女孩抬起并起两只手掌，微微收拢。那白蛇将头探出蜷着的身子，碧绿的眸子似乎在打量这身量矮小的小孩。猩红的舌尖嘶着探出，却只引来女孩似乎是困惑的歪头。
好半会，似乎是认命又似乎是妥协，他慢悠悠地，顺着腕间蜿蜒，攀上了女童细瘦的手腕，那里经过数月的照料，疤痕淡去。
暮时，霞光满布。来看病把脉的人不多，三三两两聚在柜前抓药，淡淡的清苦味弥漫，一名小丫头站在高凳上，拉开一个个小盒屉，速度很快，把控着量的递于下头站着的蓝衣女孩。
她将药材仔细拣进一方纸中，对着前头那位病人递上的纸配比嘟哝，“桂枝，白芍，生姜，炙甘草...”
她认真核对着几味药材，福娃似的圆润脸蛋配上认认真真的模样，抓药的客人看着，又从兜里拿出块麦芽糖，熟门熟路的放进柜台上那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里。
闻疾四处张望，并未瞧见那醒目的白发医者，似乎还少了位小姑娘。
轻轻地，衣摆处传来几下拉扯感，闻疾低头，才瞧见个身着淡蓝小夹褂的女孩，手中拿着一张纸，发现闻疾注意到自己后，那一双大眼才去瞧手中的纸，一字一句的念
“看病，还是抓药？”
原来在这里..闻疾不免有些发笑，似乎是被可爱到了，他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避开了她吖髻上系的漂亮的蓝色丝带。
“是三三吧？这几日身体不适，想来寻折大夫看看病。”
柜前的两只抬头看见这边是白烛，又低下头专心对着方子抓药。
小姑娘严肃的嗯嗯两声，抓着闻疾的衣角往离间带。路过药柜这边是，闻疾有些好奇的瞧着一本正经工作的两个小家伙，却正好对上刚抓完药的二人的目光。
闻疾知道她们是曾经那几位祭品，许是受过那场事件的影响，小姑娘的瞳孔俱是有些灰扑扑的，看久了甚至有些瘆人。有些死寂的氛围里，闻疾却硬生生从两双毫无生气的目光里看出些期待来。“呃..？”
站在爬梯的红褂女孩儿弯了弯腰，系着红红发带的毛脑袋凑至闻疾跟前，闻疾瞧着身旁忍俊不禁的白烛，试探性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嗯..一一，工作辛苦啦。”
他又弯腰，一视同仁的对剩下那位重复方才的动作：“二二也辛苦。”
一一自盒内拿出一块麦芽糖，放在闻疾手中，“闻疾，也需要照顾。”
闻疾不懂她的意思，但小家伙似乎不需要他回答，做完这些，又踮着脚对着一个个柜子抓药去了。
二二为她扶着高高的凳子，“折大夫在等你。”
她说你，而并非你们，白烛感受到闻疾询问的视线，低头与三三说，“劳烦了。”
三三走在前头，以二人视线，只能看见她扎着两个丸子的发顶，“小闻，算来他们已有两千余岁了。”
溪午一事过了两千年，这三位小姑娘身量却一如当初七八岁的小孩模样。
“但..她们并不是修士，不是么？”
两千余年，即使于修士来说，都是过于漫长的岁月了。
三三一言不发，带着二人穿过有些狭窄的走廊，走到医馆最里的一间厢房。室内似乎点了些安神沉香在桌面，丝丝缕缕的灰白线香缭绕，折玉站在一侧，指中握着一颗乳白色的药丸。
“小绿，吃饭了吗？”三三将系在褂上的荷包取下，双手捧着伸直递到折玉跟前，里头装了些零零散散的糕点。
折玉似乎翻了个白眼，“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这个名字..”
然而说完，他还是弯下腰，自那些零碎的点心里挑出一块完整的，可爱些的喂进嘴里。又将荷包重新系上，挂在三三腰间。“行了，我不饿，你去工作吧。”
三三自觉完成了投喂的任务，冲闻疾二人挥了挥手，走前将门扉贴心合上了。
室内重归于安静，白烛看着折玉蹙着眉将过甜的糕点咽下，“多年不见，你长大了不少。”
折玉也不讲什么帝君礼数，提盏饮了口茶水将那腻人的味道冲下去，随意以掌示意了下身旁座位。“得帝君相助，没死成。”
闻疾瞧着二人打哑谜似的一个来回，知道自己插不进去嘴，安安分分得坐下了。
白烛看了眼合紧的门，“你似乎等候多时，做了什么打算？”
折玉二指捻起那一颗丹药，细碎的烛火晕光自指隙中穿过，落在那双碧绿的竖瞳，似乎在静静凝视着这枚丹药，又似乎落在虚空，瞧不清其中思绪
“湿馀啊，多少人前仆后继，只因那些虚无荒谬的长生？”
白烛注视着他手中那枚不过拇指指节大小的丹药，心头隐约有了猜测。
“你炼成了丹药？”
银丝白睫，似乎连他的唇色也是淡的，唯有碧绿的瞳孔瞧出几分生机。
“两千年，如此漫长...”
凡间医者信捧药蛇，传其于世间万万草木共生，解百毒医百病。说到底也只是一只食素的白蛇而已。
“说尽以后，我会归还不属于我的寿元。”他淡淡的说，又看着那于两千年前别无二致的人，“有的时候，我觉得这漫长的岁月几乎妖将我折磨疯了,帝君大人在世间走过了如此漫长的岁月，想必也能理解我的话吧。”
白烛看着折玉从一只不过二指粗细的蛇长到如今，又从毛头小孩到如今小闻村远近闻名的医者，时至今日，深深陷入自我负罪中。“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折玉轻轻嗤了一声。
两千年前，折玉仍是一条山涧中还要躲避鹰鹫捕食的、未开灵智的普通药蛇。
山中的景色似乎永远就是那几样，绿色的叶子，褐色的枝干，清澈蜿蜒的水流。与嘴里有着淡淡涩味的，与泥沙粗糙味道的绿叶。
他斗不过长了四条腿的野兽，没有麻雀的翅膀，飞不上枝稍，甚至过于粗壮的树干，他也无法攀附。每日重复着，咀嚼口中苦涩的枝叶。
直到有人蛇口夺食，那矮个的姑娘摁着他七寸，往蛇口一压，轻而易举的将他刚刚折断的枝干躲了去，奇怪的，明明有四只腿却只有两只在地上的生物，他豆大的小脑子似乎产生了生气的情绪，他都过得这么苦了，怎么连吃点素也被拿走了？
许是他那双绿瞳过于专注了些，那刚从他口中取了草药的姑娘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怎么这么瞧着我？”
她身后走来一人，同她长得一模一样，只是鼻侧多了一枚小痣，干练的脸上露出些了然的神色，“你抢了他吃食，莫不是同你生气呢？”
夺去他吃食的小姑娘也觉得好笑，从荷包里掏出块桂花糕来，仔细择了片叶子垫上放在他面前，“这比血竭好多了，你吃这个吧？”
小蛇看不懂这点缀着嫩黄瓣儿的小玩意，只是嗅着那甜丝丝的气味了，伸出细长的舌去尝，诚然蛇类的舌头无法仔细品尝事物。
深山里头弱小的家伙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等他喜滋滋张大了猩红的口腔咽下时，身前的人早就不见了。
数日过去，小蛇再也没有吃过如那日一般甜丝丝的东西，他想的慌，几欲用尽他蛇生所有的智慧，如何能再见到桂花糕呢？这只小小药蛇发挥了为数不多的种族天分。
他每日避着狼虎蜜罐，夜时爬出山涧，嗅着那血竭的气息，一株一株衔回他的洞穴，即使饿得有些头脑晕晕。小蛇依旧咬着一枝，支着前半蛇身，哨兵似的，绿绿得眸子在周围扫荡，以不错漏任何细节。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抹鹅黄的身影闯入视线，软趴趴的蛇身被温热的指尖拾起，小蛇有些贪恋这样的温度，又恼于迟迟出现的四脚生物，只是尖利的蛇牙伸出后，小小的脑袋最后还是趴回了温热的掌心，轻轻蹭动。
再睁眼时，眼前不再是熟悉的，被绿意笼罩遮蔽的天空。干净的小屋中，未能拧尽水渍的布巾仍在嗒嗒滴着水，屋子的主人在他身下垫了些弃置的布料，旁边放着一块小蛇心心念念的，甜丝丝的桂花糕。
想来想去，感觉有必要说一些
第一次写小说，原本的构想是比较轻松愉快的氛围，侧重的点也主要在两位主角。
但是写着写着还是忍不住去丰富补充了一些其他角色的故事TT
不过我并不是很有脑子的人，主线不会多复杂过长，正文的完结大概也就20万字左右
虽然没有什么人看，但还是想说抱歉简介可能有些诈骗，，因为我能力不足所以塑造的角色也不够丰满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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