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斯文拿起来看了看，纸张大小和材质都和这个新本子不一样，倒是和高新阳原来的本子差不多，上面用花体英文写了一首英文诗歌，赵斯文仔细看了看总觉得眼熟。
他想了起来：“欸？这不是他上个英语笔记本最后一页的那首英文诗吗？我上次还说来着。”
虽然他对英文不敏感，花体英文更是看不懂，但他之前欣赏了很久来着，这下就想起来了。
“花体英文？我看看，我以前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听到是英文诗许炀来个精神，他转过来拿起纸页翻译起来。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后面还有很长一段，但他没有继续翻译了，惊讶的挑挑眉：“嚯，高新阳还摘抄爱情诗呢，这么浪漫？看不出来啊，不过这字体是真好看，写的也好，要是写这种高考也能得高分就好了。”
薛柠看着他手上的纸页，顿了顿，有些话他没说，纸上的字迹整齐美观，流畅自如，不是写上过很多遍根本不可能写成这样。
而且纸页撕痕几乎看不出来，肯定是被主人十分小心的从原本子中分离，又转移到新的笔记本，赵斯文送的笔记本。
就像是用诗歌来传递书写人对送礼人的某种感情。
他转头看向赵斯文，发现他正盯着自己手机发呆，上面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全文，薛柠喊了他一声：“赵斯文？”
听到薛柠的声音赵斯文回过神来，他把许炀手上的纸拿了回去，在笔记本原处夹好，又把笔记本放回原来的位置，说了句没事以后再没抬头，手机屏幕的光在他脸上一闪一闪的。
薛柠犹豫了会儿，没说什么，下来先问问高新阳吧，万一是高新阳不是那个意思呢……
高新阳回来的时候看到赵斯文还在玩手机，他用指节扣了扣对方的桌子：“上课了。”
赵斯文收了手机，他整个人看起来很不自在，声音也有些慌乱：“哦哦。”
高新阳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没，李老师来了，上课了。”
他的反常让高新阳多看了他好几眼，他抿了下嘴，没说什么，但是上课时忍不住往赵斯文那边多看了好几眼。
他发现赵斯文这节课很有精神，挺胸抬头坐的异常端正，眼睛像两道激光一样盯着李枫与，李老师在讲台上还夸奖了他一句。
如果是许炀做这种事那再正常不过来，但他是赵斯文，高二天天偷偷睡觉的赵斯文，不喜欢学习的赵斯文。
高新阳下课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同桌就飞一般的跑了出去，他刚想问问薛柠和许炀，就看见薛柠丢了张纸条在他桌上，上面写着：午休时间天台见。
他抿着嘴角将纸团装进口袋，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
教室里黑漆漆的，刷刷的写字声里参杂着一些零碎的梦呓，薛柠关上手机看了眼后面的高新阳，对方会意，两个人轻手轻脚的出了教室，一路无话，一直到了天台。
今天的阳光还算好，但是有些许微风，薛柠按住有些漏风的校服外套，和高新阳靠在墙边，不知道怎么开口。
高新阳一路都是抿着嘴的，他皱着眉头，薛柠从没见过他这样，满身慌乱，又不知所措。
“他……是不是看到什么了?”高新阳调整了下呼吸率先开口。
“嗯，你笔记本上最后一页，捡本子的时候掉出来了。”
“他，他对英语不感兴趣，他看到过的，没看懂，也没兴趣。”
薛柠有点尴尬，“……许炀翻译了，”顿了一会儿，他问，“你是不是……”
明明有风，但空气沉闷的让薛柠说不出来剩下的话。
你是不是喜欢他?
过了很久，高新阳点了点头，很轻的回了一个：“嗯。”
果然是这样，薛柠心里叹了口气：“他应该知道了。”
“总会知道的，如果我真的不想让他知道，我会烧了那张纸，可是……我试过，狠不下心。”
那是少年心底无法割舍、缠绕心间的一瞬欢喜，满腔悸动。
“你要告诉他吗？还是……”
高新阳沉默了很久，他开口的嗓音有些沙哑：“……算了吧，不知道的话，会少很多事，少很多痛苦、迷茫，也会少很多困难，他不是喜欢面对困难和麻烦的人，他喜欢轻松的笑。”
顿了顿，他补了一句：“我喜欢看他那样笑。”
说出来，高新阳感觉轻松多了，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风还是有些大了，眼睛睁了太久，他有些难受。
高新阳难得感到了迷茫，如果自己把那张纸烧了就好了，赵斯文不会看到，不会知道，不会有意无意躲着他，他们还是很好的朋友，是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的竹马。
薛柠也叹口气，“那你等会儿和他说清楚吧，一直这样也不好。。”
高新阳仰起头，心里有点苦涩：“嗯，就告诉他我是为了练字写的好了。“
他总是相信我，这次应该也会吧……
大概，连朋友都要做不成了。
“……我会和他说清楚。”
“不行！！！”
听到他的声音高新阳猛地转过头，他看见赵斯文红着眼睛朝他冲了过来：“高新阳！你要和我怎么说清楚?！”
“我……”面对赵斯文的大声质问，高新阳头一次那么语无伦次。
他原本就打算把这份不该存在的感情像那页纸一样。
深埋在无数纸页下，永不见日光，放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悄然被遗忘。
“你、你可以跟我谈谈的啊……”赵斯文伸手抱住高新阳，他在发抖，怀抱却很温暖，“我们小时候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现在、现在也在一起，不、不是……”
他哽咽着有些语无伦次，不过最终还是小小声的说出一句话：“高新阳你不知道吗，我们早就分不开了……”
高新阳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用力回抱住赵斯文，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嗯。”
很坚定的一声。
许炀满脸震惊的悄悄把薛柠拉到一边：“柠、柠檬精，他、他们难，难道?”
薛柠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又看向许炀，两个人蹲在地上相顾无言。
“……应该是吧。”
“我我我我我我靠，他们两个都是男生啊！”
薛柠突然想听听他的看法：“你怎么看?”
“我?我能怎么看，还是好兄弟呗，该咋咋，不过……咳，他们会不会那个什么啊?”
许炀把两个大拇指凑到一起贴了贴，半天没听到薛柠声音，他转头看了眼薛柠，满头问号：“嗯?柠檬精你脸红什么?又不是你亲。”
薛柠别过头，“咳……”
薛柠：我总不能说我亲过了吧。
“哟，不好意思了?”许炀斜着眼睛朝他笑。
两个人勾肩搭背的靠在角落，薛柠对着楼下的灌木放空：“没有。”
许炀叹了口气：“这星期一怎么回事?上周孙锦梨想不开，这周他们俩那个啥，下周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星期一果然有毒。”
……
另一边，高新阳和赵斯文在墙边蹲着，高新阳没带纸，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眼泪：“好点没？”
赵斯文还有点哽咽，“嗯，那我们两个现在……”顿了下，他低着头，“你是不是真的喜……算了，求你你别说话，本来你就不爱说话。”
他捂着自己的脸不太敢看旁边的人，明明是每天都能看到的人，但现在他却不敢看了。
只能在心里悄悄的描绘他的眉眼。
“就……我承认我知道了你写的那首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心跳很快，但是……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喜欢你。
咱俩从小到大十八年，一天都没分开过，这都是人一生里的五分之一了……”
说了半天，赵斯文觉得脑子乱的像野外疯长缠绕的藤条，他捂住脸声音很小很小：“对不起，我还分不清楚我是不是也……”
岁岁年年，十八年相伴，他早已习惯了有高新阳的生活，高新阳也是如此吗？
他们之间是友情还是爱情，是离不开还是仅仅只是习惯作祟……
高新阳和他肩膀挨着肩膀，看他难过无错的样子心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要说对不起，分不清也没关系，时间还长。”
听到这句话，赵斯文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对哦，时间还长呢。”
……
“走吗？”午休快结束了，看到赵斯文笑了，和高新阳聊了几句又安静下来，薛柠拉着许炀指了指楼梯口。
见没什么事许炀放下心来，他点点头：“没事就好，走吧。”
两个人顺着楼梯往回走，在离开前薛柠最后看了一眼，高新阳和赵斯文挨得还是那么近，或许，他们是习惯了，亦是心甘情愿。
下午的课照常进行，下课的时候看到高新阳和赵斯文出去了，许炀碰了碰薛柠声音压的很低：“欸，柠檬精，我怎么觉得你一点儿都不惊讶？”
“上次去游乐园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他们两个有点不对。”
“你发现的那么早啊？不过我当时觉得你和孟州的比他俩不对劲多了……”许炀停住了，他表情诡异起来，“兄弟，你，不会和孟州也……”
薛柠冲他眨眨眼，“对，你真聪明。”
许炀微张着嘴呆呆的看着他，像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薛柠拍拍他的肩膀：“冷静点。”
许炀看了看自己周围，然后面无表情的捂上自己心口：“你们都是，那我不会也……”
薛柠赶紧制止他这奇怪的想法：“别别别，别这么想，你看看你屋里那些可爱女孩子的海报，说明你还是喜欢女生的。”
“哦——也对，也对，”许炀深呼吸几口缓了过来，“我说你怎么天天跑星澜去吃饭呢，老王那面都留不住你，但是你怎么不和我说啊？”
“我怕吓到你，毕竟这种事不寻常，很多人心里都有偏见。”
“你不是我兄弟嘛，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还能怎么样啊？”
“哈哈也是，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下次肯定和你说。”
“嗯，”许炀又感慨的看了眼后面，“也不知道他俩以后怎么办，他们爸妈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要是我妈知道我喜欢男生，肯定恨不得把我塞回去重新生一个……”
他叹了口气，很郑重的看着薛柠：“薛柠，兄弟我祝你长长久久百年好合幸福一辈子！以后要是有女生给你你表白送情书你就交给我！”
本来薛柠听了前半句还挺感动的，听完后半句他双手摇着许炀的肩膀：“言午炀你清醒点！先不管有没有这回事，就算有也肯定是和人家说清楚！”
许炀装模作样的抹抹眼睛：“可恶，你居然不为好兄弟的后半辈子操心，亏我……”
“言午炀你是不是演戏瘾又犯了！”赵斯文从后面猛地对着许炀的腰挠了几下，大笑着跳进自己的座位让高新阳挡着自己。
“啊啊啊斯文赵你大爷的！高新阳你别护着他，让我和他一较高下！柠檬精你也别拦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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