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迦没想到同涂君居然会对这件事在意。他斟酌了一番，解释道：“这些咎人，是轮回记忆出现问题的凡人。按着规矩，轮回一世，自然是应该只记得当下一世的事情。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人间有些凡人出了点状况，导致他们记忆复苏，记起了过去轮回的事。为了避免此种情况造成恐慌和混乱，轮回殿商议出来的解决方案，便是让他们这些出现问题凡人，速速进入轮回重置。”
阿狸听完这段话之后，不言不语，直到令迦小心翼翼地唤他“大人”，阿狸才重新道：“我在想一件事。”
令迦躬身道：“大人尽管讲。”
阿狸道：“是先有凡世，还是先有神界？”
令迦回道：“自然是先有神界。”
阿狸静静地看着令迦，道：“那么，人间凡世究竟是如何形成，凡人又是怎样出现的？我在人间这些时日，尽管不长，但红尘凡人，给我的感觉便都是活生生的。凡海众生，同那你所说的那些下凡仙君们相比，也无区别。所以对神界的神来说，凡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令迦闻言，一时愣怔。
这些个问题他从没想过。或许，曾经心中也有所疑虑，但从来不去深思，只当做未曾发现。大约是年纪大了，对外界事物缺失了探知兴趣，懒得去刨根究底，毕竟要做那样的事情，太耗费精力了，只会让人疲累，左右一切到头来多半只能证明庸人自扰，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又是何必。找一份自己还算喜欢的职务，安安分分完成自己的任务，不就够了吗？
“这个嘛。”令迦道，“此事大人若想知道，还是要等大人渡劫飞升之后，再做谈论了。”
阿狸又盯着令迦看了一会儿，直把人看得额头冷汗直流，才接下去问道：“现在，厉无咎的魂体在我躯壳之中，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青衣的神君听到这个问题，倒是松了口气，毕竟这个问题不似前头那个敏感。他瞅了一眼身侧昏迷不醒的厉无咎，答道：“我正要跟大人商量这件事呢。如今情况变成这般模样，日后也只能劳烦大人一直带着厉无咎行事。甚至厉无咎大人的劫难之事，也需得大人多帮着一些。”
阿狸听到此话，不禁皱眉。他拒绝道：“你们把他拎出去。”
“啊，这……”令迦上神吞吞吐吐又很为难的，“我们原本是考虑过这个可能性的，但是您的这身壳子，很脆弱啊。别看厉无咎从旁人身体里转移到您这身凡胎如此容易，您这活死人般躺了十多年的壳子，跟他们那些人是不同的，若是强行剥离，恐怕您人没了……当然，如此死亡，就算是无效渡劫。您只能选择重新轮回，再次下凡——”
阿狸：“……算了。”
重新再走一趟渡劫流程，又要花费不少时间精力，且多半又要引得旁人议论纷纷。如若有得选择，还是莫要重入轮回。
只是，杀又杀不得，踢又踢不出去。这叫什么事？
阿狸冷冷问道：“所以厉无咎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青衣的神君干涩地挤出了一个笑容，他再次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回答道：“这个好说。您也知道，厉无咎是位下凡渡劫的仙君。他和大人您一样，渡的都同样是情劫。不过，他在您这一批次下凡渡劫的仙君里头，是最早进入凡世的，相较您现在历劫的时段，提前了大约人间百年。”
令迦稍稍停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然后他走的这个吧，是比较复杂的虐心虐身路线。”
自凡海成型人间略有规模以来，天祝、天乩、天墉三座名城即为人间统辖中心，奉之为“圣城”，其余城池皆为三圣城附庸。然，附庸归附庸，总也有个体差异。莫看如今虚白城只是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百年前，却是相当繁华富饶之地，有着“小圣城”美誉，隐隐有打破“三圣城”的形式格局，造就“四圣城”的新局面。
百年之前，掌权管制虚白城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姚家和魏家，也从未有过甚么“姚黄魏紫”的轮换传统，实际上，一直追溯到久远的过去，自虚白城开创以来，俱是厉家执掌，不曾有过大权外落。
虚白城最鼎盛的时期，厉家最如日中天的时候，厉无咎出生了。所以厉无咎童年和青少年时期，都是相当无忧无虑的。直到他的父亲，虚白城的城主，同样也是厉家的家主，被判做咎人。
曾经厉家有多风光，便有多少人暗暗眼红嫉恨，更何况厉家的家主，本是个刚正不阿的心善好人，这便更加遭人嫉恨。一直以来似乎都是这样的，好人比坏人更容易招来扭曲的恶意。一个坏人一直做坏事，众人多半也就唾一句“真坏”，转身便走了，但若是一个好人身上有了污点，那就会有一群人疯了一样，仿佛鬣狗嗅到了血腥味，蜂拥而至，红着眼死咬着这点污迹，永不撒嘴。
厉家一朝倒台，自是万人推墙。
而对厉无咎来说，这一切很痛苦，但真正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是来自恋人的背叛。
昔日枕边之人，投奔死敌，屠他厉家满门，又将他血咒镇压，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地度过了百年光阴，日日受尽苦痛折磨。
阿狸听到此处，道：“他恋人是颉春芳。”
令迦乖巧点头道：“是的，大人。”
阿狸：“但颉春芳同师无我什么关系？”
令迦上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嗯，这个，颉春芳是师无我的前世。”
阿狸：“……”
青衣神君一直注意阿狸的表情变化，此刻忙道：“不过这个转世，也只是‘设定’上的转世。其实两人并没甚么关系。所谓上一世的‘颉春芳’，也只是我等安排的凡人，借着与师无我大人相似的壳子，在与厉无咎大人相处着。事实上，师无我大人在那个时候，尚未下凡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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