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品阁上房。
一群人站在桌前，不知发生了何事的人左看右看，知道发生了何事的人闭口不语，桌后坐了一人，皱着眉转扳指。
有的人受不了这氛围，主动站出来，小心问道：“万老板，您叫我们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人是主厨手底下的人，跟他交好，此时见他站出来说话，赶紧掩饰性地干咳一声，眼神示意他闭嘴退下。除了沉思的万老板，其他人都看到了主厨的暗示，接下来也没人再敢出声。
许久，万老板终于开口：“做主食的人，明天先不去了。”
“这这……这是为什么？”
“老板，这送行宴不做主食了？”
“送行宴，怎么可能不要主食？我……”
“行了！”万老板打断众人的话，“出了点意外，不过不要紧，只要咱们的点心还在，就不怕咱们的如意轩名头不响亮。”
万老板没管众人脸上的异样，继续说：“你们先出去吧，周林留下。”
老板发话，众人虽有疑惑，也没敢当面问，只得离开。只有主厨路过周林时，暗暗哼了一声，周林听到了，但他目不斜视，显然不把主厨放在眼里，周林的态度让主厨的火一下升起来，但是碍于万老板在场也不敢发作，压着怒火出了门。
房间内只剩两人，万老板继续转那扳指，说：“又是肠粉……”
周林说：“周小乐清醒以来，也没见他出过城，他到底是怎么攀上知府大人的，竟然让他们截了胡。”
“曹天才一向跟官府不对付，不可能是她，沈昱就更加不可能，我从小看着他长大，这人只会遛鸟，那许关你查过了么？”
“许关，打听来的消息是他家中遭遇变故，从北南下，家中已无旁人，来到这一个人认识的人都没有。”
“听起来倒是挺正常，”万老板思忖片刻，说：“我亲自去查一遍，这事儿你别管了。”他相信周林肯定用心去查了，不过有些事情不是周林能查的，只能他自己去了。
周林忽然压低了声音，说：“老板……咱们就让这肠粉在送行宴上顺顺利利地出风头么？”
“……你的意思是？”
周林靠近万老板，附耳几句，万老板半睁着眼，缓缓点头。
*
送行宴上所有的菜品，都必须严格按照时间上菜，但由于这次宴席上的菜品都是从清南城搜罗来的有名菜品，所以来做菜的人极其多，为此，知府大人的府邸还特地搭建了临时厨房。前菜用的清南城另一家有名的一个酒楼，主菜用的珍品阁，主食用的肠粉，点心用了如意轩，重点是主菜，所以厨房理所应当给了珍品阁的大厨。
周小乐四人按照规定的时间来了知府府邸后门，他们来的时候，其他家的人早就进去了，肠粉最花时间的就是泡磨米浆，去早了也是干等，索性就在珍品阁吃完了早饭再过去。
“劳驾小兄弟喊一喊蔡管事，我们几人是做肠粉的厨子。”沈昱说。
门房应了之后刚转身，就见蔡管事从门后出来，他说：“几位终于来了，进来罢。”
周小乐几人进门，没走多久，远远就能看得前方炊烟袅袅，显然其他几家人已经开始忙活了。蔡管事带了人进来，交给府邸的掌厨，掌厨今日不做菜，只需要坐在一边等菜品做好，再检查菜品的色香味，等他点头再交给蔡管事，检查一番，验明是否有毒，确定菜品没有问题再交给府里的丫鬟送到送行宴上。
别的厨房切菜的切菜，烧火的烧火，颠勺的颠勺，忙得热火朝天，而周小乐这里，四人坐着相对无言，闲得发慌，送行宴是晚宴，现在才接近中午，周小乐泡好了米，洗好了菜，切好了肉，剩下的时间，就只剩等。
沈昱坐了一会，有点坐不住，他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说：“我们就这样坐到晚上？”
周小乐道：“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不如咱们打牌？”曹老板提议。
沈昱一听，瞬间来了兴趣，问道：“你带了牌？”
曹老板往头上一摸，摸出六个骰子，然后腰后再一摸，又摸出一个摇盅，放桌上，她抱臂，挑眉说：“牌没有，大小点数有。”
沈昱说：“还得是你啊曹老板！”
“等等！”周小乐一看他二人就要抓起骰子恨不得摇个几百局了，连忙打断，“咱们还在知府大人的府上呢，你们这玩骰子……不合适吧？”
曹老板说：“放心，有人来的话，我肯定知道。而且，摇着骰子是等，坐着聊天也是等，虽说都是等，但摇着骰子跟坐着干等的时间可不一样，摇骰子，咻一下！就到了晚上，坐着干等，得坐——好——久——才——到——晚上，既然这样还不如来几局。”
“……”无法反驳。
四人开启咻的模式。
阳光中转西，天色由蓝开始转橙，玩得不亦乐乎的曹老板突然把手按在桌子上，低声说：“有人来了。”单手一挥，还未眨眼，桌子上的骰子与摇盅已被她收走。
这功夫让许关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心想自己如果跟曹老板过招，能过几招？
周小乐没听到脚步声，等了一会也没见人到，他疑惑问：“谁来了呀？”
曹老板说：“那人从主厨房走到了第二个厨房，现在在第三个附近，咱们这里是最后一个，过来没有那么快，按照这个路线，这人应该是掌厨来巡视了。”
这一连番猜测，等门外掌厨进来得到了证实，那掌厨只是巡视一番，并没有仔细看，毕竟做吃食的都有独家秘方，他不会多看，进来的时候也会提前告知他要来了，不然到时被人诬陷他窃取秘方也就不妙了。巡视时只有掌厨会在门外扫一眼，同他一道巡视的人则是站在后方远远看厨房内的情形。
前面几家厨房火烧得整个厨房的人热汗淋漓，当掌厨来到周小乐这边时，发现厨房内，只烧了一个灶台，忙着做菜的人只有两个，还有两个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
虽然说主食不是所有人都吃，但主食得人人都有，这份量可不小，若是煮大白米饭就不说了，一锅焖了就好，可掌厨知道他们是在忙活一种叫肠粉的吃食，先前听官爷描述过肠粉是一人一份，送行宴来的人可不少，这样不紧不慢的，能赶得上上菜？
但是掌厨也不敢多问，他只负责看菜品，做不出来也不关他的事，这些事都是蔡管事在管着，出了事，也是蔡管事的问题，与他无关，他也不多说，巡视一番就回去继续坐着喝茶了。
掌厨一走，四人又齐齐坐在桌旁，不过没有继续玩骰子，米泡得差不多了，准备拿去外面的石磨上磨成米浆，等磨成米浆就可以开始炊。
磨米浆这个事情，许关做得比周小乐好，他有力气，想磨多细腻，就能磨多细腻。
许关提着两桶米出去，周小乐继续准备配菜，沈昱跟曹老板两人继续玩骰子，刚开一局，就见许关提着米去而复返。
周小乐问道：“怎么了？”
“那石磨没有木把，我去问问掌厨。”许关放下两桶米转身去了。
没有木把，就不能推磨，周小乐心里一紧，赶紧去看看情况，沈昱跟曹老板也跟着一块来了。没一会，许关带着掌厨过来，那掌厨惊讶道：“石磨的木把哪去了？”
许关说：“我来时就没见到。”
掌厨紧皱眉头，说：“等会，我去问问。”
结果掌厨没问出什么结果，想必是被人取走了，这石磨从前有专门的人负责，结果今天宴席用不到原来厨房的人，蔡管事就干脆给他们放了假，现在人不在，还得派人去找人来。找人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
周小乐说：“麻烦二位大人了，现在找人只怕时间不允许，无妨，我们可以用棍子削一根先用着。”
蔡管事说：“如此甚好。”
目送蔡管事跟掌厨离去，许关说：“木把我来削，乐哥儿你去忙你的，一会我把米浆磨好给你。”怕周小乐焦急，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别担心。”
周小乐也就是一开始听到的时候急了一下，反正只是多了削木棍的时间，现在太阳还没下山呢，时间有的是，不过这是许关的关心，他还是笑着点头，说：“没事，米浆都泡好了，就是……”
话音未落，一旁的曹老板突然开口：“谁？”话刚出口，人已闪出数米，方向是他们所在的临时厨房。
曹老板跑得极快，一个闪影就到了厨房附近，石磨在的地方有一些距离，曹老板用上了轻功回来，只见厨房空无一人，门口一滩水，走近了才发现泡好的米不知道被谁推倒了，撒了一地。
周小乐跟沈昱没有曹老板的功夫，回来得慢一些，等他们跑过来，看到曹老板脸色不好的样子就知道出了事。
周小乐跑近了，急忙问：“怎么了？”
曹老板没说话，侧开身，露出身后散了满地的大米，一滩水流得到处都是，一旁的柴火都被染湿了。
回来的三人齐齐愣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撒了满地的大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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