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伪装

林芳经常在桥边遇到慢悠悠骑车的白榆,然后看到白榆正迎着正午的阳光或背对着夜晚的星辰微笑,对她说:“上车啊?”

白榆深知她俩过了桥就应该背道而驰,可这时候的她偏爱伪装,装作与她顺路,装作她的家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装作顺其自然地说服林芳上了自己的单车,而后她便默默地享受着来自林芳指腹轻按在自己腹部的柔软,和右耳边鱼贯而入的她的爽朗笑声。

为此,她还专门练了腹肌,每日的仰卧起坐成了她改不掉的习惯,可是,这时候是秋冬交替的季节,她日渐增多的衣物使她日渐坚硬的马甲线无处暴露。

而此时的林芳却越来越忙碌,她独特的声线和标准的普通话被校广播室选中做播音员,所以她经常需要牺牲午睡的时间提前到达学校熟悉稿件,为下午上课前的“广播时间”做准备。

于是,白榆也不甘示弱地抢先牺牲午睡时间,甚至缩短干饭时间,每天提前出家门,顺藤摸瓜般摸出了林芳上学的时间。

这天她终于恰到好处地遇见踽踽独行地林芳,定了定激动的心情,伪装成偶然遇到的样子,对她说:“嗨,林芳,我载你啊。”

被她喊住的林芳微微惊诧,转头定睛看见了看起来风尘仆仆的白榆,她讶异地看着白榆舒展的眼眸,突然觉察到了异样,微笑在嘴角停留,略显拘谨地说:“你……干嘛呀?你不会是……故意来早的吧?”

白榆的小心思被林芳无情或者无意地揭穿,嘴角温热地笑容略显尴尬,小心翼翼地说:“我……我没有,就是顺路……”

“顺路倒是顺路,但是这个时间……”林芳看了眼手表,“你也不该来学校呀。”

“唉,我在家呆不住。”白榆使劲的眨了眨眼睛,躲闪着林芳疑虑地目光,掩饰自己拙劣的演技,“不如早点去学校学习了。”

“不是吧……?”林芳突然严肃起来,认定了内心的猜疑,“不用这样,我坐公交车就好啦。”

说着林芳转身向前走去,留下推着车子呆愣的白榆,白榆愣了半晌,眼看着林芳越走越远,心脏像被匕首划掉一块肉,放在秤砣上称量。

“上,上车吧……”白榆推翻秤砣,转身追了上去。

林芳背对着她停下脚步,眼眸透露出点点的不忍。

“哎,反正我也没事的,早去晚去都要去的……”白榆未承认也未否认她制造偶遇的事实,甚至还在影影绰绰地劝说。

林芳不忍的眼神停滞了一下,终换成了感动,她转身用温暖到可以融化所有凛冽的眼神看着掩盖失落的白榆说:“走吧。”

白榆掩饰不住的开心在上扬地嘴角里展现,猛踩脚踏板闪现在她心上人面前,林芳被她的样子逗笑,自然的上了车,搂住白榆的小腹。

这次她搂的好紧,白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兴奋产生了幻觉,她总觉得林芳这次搂她的力度大了点,不禁使她想入非非,内心像缠绕在河里的水草,水草慢慢地长大挠的她的心又酥又痒。

突然她的右耳朵里塞进了音乐,她轻轻地扭头看了一眼林芳大声说:“怎么啦?”

“耳机,给你一只。”林芳的声音在她的左耳朵旁回荡。

“啊,那,耳机线够长吗,别再掉了搅车轮里。”

“放心吧,够长。”

白榆抿着嘴压着自己的嘴角,缓缓地点点头,卖力地蹬着车,静下来不说话的期间,林芳又把这首歌重放了一遍。

风走在我们前面甩裙摆画着圆圈

花美得兴高采烈那香味有点阴险

你在我旁边的旁边但影子却肩碰肩

偷看一眼你的唇边

是不是也有笑意明显

好甜的歌呀,白榆窃喜,笑意越来越明显,她竟然和我一起听那么甜的歌。

“这首歌叫触电,你听过吗?”林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白榆通红着脸颊侧头说:“没,我很少听歌。”

“那我把CD借给你呀?”林芳对着她的左耳说,“我看得出来,你也很喜欢音乐。”

“你怎么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

林芳换了另一首歌《七里香》:“因为上次我看到你因为听它都忘了回家。”

白榆低头看着林芳白皙细腻的手指甜甜地笑地意味深长,林芳突在她后背轻拍了一下:“干嘛总偷乐啊,看路。”

白榆连忙收回笑容,一本正经地骑着单车。

秋冬交替,高高的太阳在公路上绘画着纠缠的耳机和两个越贴越近的身影。

接下来的几日,白榆总会听到流言蜚语,在她和林芳并肩而行时,她总会感觉到有无数只手在她们背后指指点点,而那些犹如一千分贝的流言却无关她和她,而是她与他。

马聪是高二的学长,在他听到林芳播报的校园广播时,他就到处托人找她,兜兜转转打听到了林芳的班级后便带着三五个小弟大张旗鼓的去看林芳,当他看到林芳第一眼,他便沦陷了,嘴咧成马掌的形状。从此以后,林芳走到哪他恨不得跟到哪,打着保护林芳的名义,实际在故意释放“林芳是我的”之类的令人作呕的信号。

而这一切白榆都看在眼里,恨攥在手心里,在她没摊开她的手时,她甚至把她修的很短的指甲嵌入了肉里。

所以上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的林芳会在下课铃声响起之前半个小时,早早地离开座位,再拿着假条离开学校,目的就是为了躲掉那帮赖皮,而这些都是老师默认的,并关切地叮嘱她路上小心,虽然这些是白榆在老师那里永远得不到的关怀,但她很欣慰林芳能得到这样的特殊关照,好让她吊着的心稍稍地放下了一丁点。

是的,就那么一丁点,在林芳背着斜挎包踏出教室门的时候,她原本吊着心脏的绳索又抻直了。

她的手心冒出了汗,在她月牙型的伤痕上伸展,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吊着心脏的绳索也剧烈晃动,今天的她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慌张和不安,双腿也止不住地发抖,额头上冒出了薄薄的细汗,呼吸局促不安。

她就这样和自己僵持了一分钟,书本上字迹空空,笔杆上的指节被她捏的发白,突然她抬头看向窗外,窗外是她预料到的无尽的黑暗深渊,而那看不到色彩的黑愈发膨胀,魇压在她慌恐的眼睛上。

她看到了自己苍白无色的脸,在黑暗映衬的玻璃窗上。

她突然起身,跃过班长空荡荡的桌椅,向教室外跑去。

她不敢再耽误一分一秒,无声但飞快地脚掌弹跳在走廊的水泥地面上,终于停在了数学办公室门前。

她往办公室内张望,看到了班主任和他身边的班长,她表情稍有舒缓,手搭在办公室门把手上。

她深吐气,用另一只手覆在自己的右下方的腹部,夸张地弯腰猛的拧开办公室门。

班主任和班长听到门口的动静惊讶地看着门外佝偻着的白榆。

白榆豆大的汗珠开始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流淌,她咬牙吃力地说:“老……老师,不好意思,我肚子太疼了……”

班主任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神由惊讶变为平静又从平静换成嫌弃,皱起了眉头看着她。

“我……我可能是阑尾炎犯了……好疼……”白榆越说表情越狰狞痛苦。

“那你回家吧。”班主任看她苍白的脸也不像伪装,拿出假条快速地写了起来。

没有一丝关心,在白榆收到假条到退出办公室后。

但她不在意这个,她只在意她的加速度还能不能追上林芳。

她没时间去车棚骑车,将假条塞给门卫后,便慌慌张张地出了学校。

从学校到林芳上车的公交车站牌中间有座桥,那座桥就是她们一起听到七里香的地方,那天的温馨和悸动还镶嵌在脑海里,时间越长,越镶的牢固,而今天的那座桥那段路,是她认为最黑暗最有可能险象环生的地方。

她看到了在桥边路灯下和以前一样踽踽独行的林芳,虽然她近视,但此时的她无比确认,那个人,就是让她担心到脸色煞白,汗透衣衫的女孩。

她没有危险,是我想多了。

白榆吊着的心脏也如愿以偿地放了下来,她感到紧绷的灵魂瞬间抽离,渐渐地能感受到脸颊上汗珠的温热。

她望着她,隔着昏黄湿润的路灯。

望的眼睛酸胀,她抬头盯着天上林林总总的星星,虽然你不知道我的担心,但我的眼睛会像黑夜里永不陨落的星辰,永远默默守护着你。

她低眸,再次向林芳深情地望去,却看到了毁灭性的一幕,在她的视网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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