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惹祸

老太后知道皇帝认了个新义女,自以为不露痕迹套了五大三粗的武将富察明仁的话,心中大为不满,也不肯在五台山多做停留,只让富察明仁略做休整便匆匆决定返京。

太子爷自还魂之后就以雷霆手段收服了富察皇后留在宫中的人脉,之后更是小心翼翼收拢当年残余旧部,在一年多的彼此试探后确定自己的伴读是胤褆后也不是没想过报了当年情杀太子之仇。

可前尘往事旧梦去,哪怕他们不是杯酒释恩仇的江湖游侠,到底几十年圈禁生活足够让他们想明白太多,再数年相处,在发现小四子不靠谱后胤褆到底记着江山为重,不说全心全意,至少也渐渐尽心为太子做事。

所以哪怕继皇后觉得锦玉是干干净净的那拉氏包衣,胤禩也觉得锦玉忠心可靠,谁能想到这个乾隆二十年小选进宫的宫女实际上七绕八绕,是胤褆的人呢。

而太子雷厉风行,各宫送到端本宫的探子不是寻了由头打发了,就是在院里做些粗使活计,唯太后和皇帝的人得以近身伺候。富察家几次得了太子指点,更是叹一句果然天家无幼子,对这位很是有主意的太子有两分信服。

故而哪怕富察明仁不知道为什么皇太子要特意关照自己要把京中之事全全本本告诉晴格格这么个异姓王孤女,还是老老实实照办了。

富察明仁在太后面前还只敢隐晦暗示这是私生女找上门来,在晴格格那可是笑谈西山逸事,更是格外点出还珠格格祭天的豪华排场。

胤禛听了面上笑道,“那想来圣上可是很喜欢这还珠格格了?”

富察明仁同样笑道,“正是,听说圣上还特许了还珠格格不必搬到西三所去,让人收拾了漱芳斋赐给还珠格格呢。”

胤禛强笑着又漫天聊了一会便托词舟车劳顿要歇会,烦请富察侍卫自行归队,然后放下了帘子便把手上的帕子捏成了麻花,好个弘历,把脸丢到了老祖宗面前,那漱芳斋是什么地方?戏台子!让格格去住着,是想要留这格格在宫里住一辈子么?!

老太后这边准备回京,宫里已经翻了天了。

继后本想先熟了这宫里各种再打发了那些个嘴碎的宫人去慎刑司,可惜令贵妃很是会审时度势,在皇帝去延禧宫看望自己年幼的二女一子时忧心忡忡道,“奴婢自知身份低微,本是不该插嘴宫权之事,只如今皇后娘娘病着,漫宫里都是些瞎传瞎信的奴才,奴婢虽然打发了几个小宫女去慎刑司,到底治标不治本,若是这些个胡言乱语传到了宫外去,岂不是伤了皇后娘娘与圣上您的名声。”

皇帝知道了宫里这么多奴才瞎嚼舌根,对皇后更加不豫,转头就让吴书来奉自己口谕去承乾宫取了凤印,又对令贵妃道,“爱妃不必如此自谦,皇后既然病了,也不宜再操劳这许多事,朕知道你素来是个稳妥的,如今由你暂摄六宫事,爱妃可莫让朕失望才是。”

至于这暂摄六宫事是多久,什么时候归还凤印给皇后,皇帝不提,令贵妃自然也是想不起来的。

胤禩知道后心里好一通给那拉氏打小人,不过是发配几个奴才去慎刑司杀鸡儆猴以儆效尤的事,她居然都做不好,平白让魏佳氏又把宫权揽了去。所谓朽木不可雕也,不就是这位愈发蠢笨的继皇后么?

那拉氏也委屈,她正急着怎么挽回皇帝几乎不再停留在继皇后身上的目光,可是她即写不来毛笔,更不懂刺绣,就是拿本话本,也读得头昏脑涨,小说里那些得了原主记忆就自然而然也会了原主技艺的内容都是骗人的。

还没等她想出办法来,皇帝就把太后临行前招了皇帝密谈近一个时辰方才给她要回来的凤印宫权又送到了延禧宫去,那拉氏只觉流年不利。

太子看不上那只野鸟,平素除了晨昏定省,要么去吏部点卯要么窝在端本宫听师傅讲学,自觉惬意非凡,看到乾隆眼里更是心疼儿子辛劳,便大手一挥给他批了三天假。

虽说皇帝给了假,但是不能出宫,太子爷也只能窝在书法打棋谱,深刻觉得还不如让自个去吏部和那些个肠子九曲十八弯的大臣打太极或者听张继贤他们讲西学有意思。

好在孙礼安伺候了这么些年,很是有眼色,知道他家主子这是闲不住了,斗着胆禀道,“奴婢听说皇上新使花房移了一簇太平花在璃藻堂外,如今正是花期,殿下可要去看看。”

胤礽想了想道,“见天窝在这端本宫也不是个事,伺候本宫更衣,去看看这太平花怎么个稀奇模样。”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胤礽到了御景亭附近方才看见那位豪放的还珠格格正同五阿哥和令贵妃正在亭中说笑,不着痕迹回头瞪了一眼实际上无辜得紧的孙礼安,面上还得挂上谦和笑意过去见礼。

“永琮给令贵妃请安,”胤礽便是再看不起魏佳氏,好歹人也是皇帝宠妃,又是长辈,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又给永琪行了家礼。

令妃自然不可能真让胤礽给他请全套安——这可是她主子娘娘的孩子,连忙亲自扶住胤礽道,“太子多礼了。”

接着令贵妃还得给太子还礼,见令贵妃如此,永琪才和他两个兄弟也勉强打了千,胤礽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旁边毫无问安意愿的还珠格格很是心里记了一笔,面上却仍笑道,“令贵妃娘娘和五哥也是来看那太平花的?”

魏佳氏也笑道,“太子爷可猜错了,不过是还珠格格嫌在漱芳斋闷得慌,本宫便带格格来御花园散散心,可巧遇到五阿哥,便略聊了聊。”

胤礽懒得和他们打太极,又说了两句就先行离开了,在一众宫人齐唱“恭送太子殿下”的声音中他隐约听到还珠格格颇为不满说了句,“这小孩年纪不大架子不小。”

胤礽也懒得和她计较,看过那簇实际上也就那样的太平花后,见天色尚早,也就起了兴致在御花园里随便走走。

可巧,又遇到了他那个比他还目下无尘的便宜五哥,实则胤礽也很奇怪,自己两辈子元后嫡子,明旨册封的皇太子,自觉比诸位兄弟尊贵些也是理所当然,这位凭什么觉得自个是皇帝唯一的优秀儿子,合该越过自己这个太子去。

永琪不情不愿打了个千,“臣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殿下金安。”胤礽随意叫了起,勾唇道,“五哥怎么一个人在这,随侍的宫人呢?莫不是这些刁奴胆敢怠慢主子?”

永琪道,“回太子殿下,方才小……还珠格格见这附近蝴蝶蹁跹甚是惹人喜爱,便叫了大家一起扑蝴蝶玩儿,臣嫌日头热得紧便过来这边偷会凉看看荷花。”

胤礽笑意更甚,“就是五哥身边确实没个服侍的人咯?”永琪直觉自己这个心思深沉的五弟这么说必然没什么好事,只以为他要责罚自己的奴才,语气不由略微冷淡了些,“是我吩咐了他们……”

胤礽打断永琪的辩驳之词,“本宫对你如何安排身边的人没兴趣,本宫只想告诉你,本宫是汗阿玛亲封的太子,你若是下次见到本宫再一副谁委屈了你模样,便休怪本宫治你个不敬储君之罪。本宫叫你一声五哥,不过是因着你比本宫虚长那么几岁,下次再给本宫摆什么兄长架子,你也莫怨本宫不客气。”

这个永琪如此做派胤礽早看他不顺眼,如今他自己愚钝非把身边人都支使开,真是……胤礽眸中浮现满满嘲弄之色,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愚不可及。”

本来现下这周围全是胤礽的人,故而就是永琪再愤怒,也只能忍了,不然到时候太子扣他个为兄不悌的帽子下来也不是他能承担后果的,要知道他这个汗阿玛骂起儿子来不比当年圣祖差多少——老大老三就是先例。

只是胤礽到底少算了一个变数。

小燕子大老远就看见刚刚遇到的那个目中无人的少年正在和糊涂猎人说些什么,而糊涂猎人的脸色越来越差——这么些天相处下来,永琪对她温柔体贴、有求必应,她自然对永琪大有好感的。

她能看出来永琪在努力忍住自己的愤怒,但是她不想她的猎人这样……这样被人羞辱还不能有所反抗,一瞬间她当初敢扮新娘暴打梁大人的侠义之心又升腾起来了,于是她使出自己的蹩脚轻功扑了过去,口中还骂骂咧咧道,“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恶毒,这么点年纪便仗着自己是太子欺负兄弟,你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没有人想到小燕子会有这样胆敢殴打储君的惊人之举,所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扑到了胤礽身上,而胤礽因着幼时多灾,本就身体不大好,一入了冬就把药当糖水喝,如今这么个身强力壮的成年女性压到他身上,他一个不稳,便跌进了旁边的荷花池子里。

“活该,叫你欺负永琪,”小燕子跟着摔了一下,站起来先是哈哈一笑嘲讽一句,接着便委委屈屈凑到五阿哥身边撒娇道,“永琪,我好像摔到手了,好疼哦。”

而五阿哥,全忘了自己的亲弟弟、大清储君还在池子里泡着,一叠声地叫自己身边的人去请太医。

孙礼安急得团团转,可今天太子带出来的人没一个识水性的,而五阿哥那边的人,想来也是不会的。

就在孙礼安觉得自己要交代在这里时,御花园巡逻侍卫其中一个远远见情况不妙,便大步跑过来见一众人都眼巴巴望着荷花池便毫不犹豫跳进了池子里,没一会就把已经昏迷的皇太子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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