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林初很难形容自己是什么感觉。
满打满算她其实也就跟余霜认识了几天的时间。
但是这几天的时间，她们曾在一个屋檐之下谈笑风生，也曾在危险面前共历生死。
“希望我们都可以活下去！”
那个晚上她们骑着摩托车，曾在风中快意地互相允诺。
林初望着眼前的无脸人，心下酸涩。
无脸人余霜小心的把林初捏到眼前端详。
很奇异的，林初没有对对方产生害怕的情绪，她甚至仔细观察起对方起来。
现在她见过三种身份的无脸人：阿水妈妈炸鸡店的员工、在炸鸡店里用餐的食客、商业街上的游客。
所有无脸人都没有明确的面部特征，林初只能以它们身上的制服来勉强分辨它们的身份。无脸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苍白，原来五官的位置都被一层薄薄的皮肤覆盖透着青灰色，血管在皮肤底下一跳一跳。
而眼前的无脸人穿着员工制服，与其他的无脸人一眼看过去并没有什么两样。如果阿水妈妈没有称呼为其小余，又提到它是第一天来上班，林初也并不能断定眼前的无脸人就是余霜。
林初一皱眉头——鸡腿上突然多出了一个褶。
她在这个规则世界见到了许许多多的无脸人，但是有那么几个人是有自己的脸的。
她跟余霜、带自己入职的老李、阿水妈妈。
那么她们跟那群无脸人的区别在那里？她们的五官为什么就与现实世界的常人无异？
鸡腿林初沉思着，无脸人余霜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直接把她扔下油锅炸熟吃掉，而是把她装到了包装袋中，然后塞到了自己的围裙兜里，就接着去做餐了。
她躺在包装袋里，努力思考着她们几个之间的关联性。
林初和余霜无需多说，来自规则世界之外的新入职的骑手；老李是类似于骑手招聘人事的角色；而阿水妈妈则类似于这群无脸人员工的老板。
……她们似乎都有着自己的特殊身份？
无法用一张千人一面的脸就可以被概括。
但是现在她变成了一个毫无行动能力的鸡腿，余霜被无脸人同化变成了炸鸡店的员工，她们都失去了自己的脸。
她们已经被规则世界同化了。
刚才变成无脸人的余霜一瞬间给了林初巨大的冲击，而现在林初冷静下来之后，便想试探一下。
万一余霜像她一样，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呢？
把面衣从身上硬生生撞掉的剧痛还没有完全消失，但是余霜的意识可能还在这件事情给了林初莫大的激励——她在袋子里蹦跶的更欢了。
接着她便感觉到，余霜的手隔着袋子轻轻的触碰了她一下。
果然！
巨大的喜悦一下子充盈了林初的内心。
她隔着袋子模模糊糊地听见了余霜跟其他无脸人说自己有点不舒服要去厕所，接着感觉袋子随着余霜走路的动作一动一动的。
在散发着臭气的厕所里，余霜小心的把林初从包装袋里拿了出来。
可能是怕存在隔墙有耳的可能性，余霜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也难掩激动之情：“林初，你没事吧？”
余霜真的也还有着自己的意识！
林初长舒了一口气，在这个诡异的规则世界里她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心安稳下来了。
事不宜迟，她们开始飞快地交流自己知道的信息，林初问她：“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余霜说：“当时刚进炸鸡店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饿的要死了，接着眼前一黑，醒过来我就被一群没有脸的人拉着换下了骑手制服。”
林初心下有了猜测：“你是先换的制服还是先变成了无脸人？”
余霜偏了偏头似是在仔细回忆：“我还真没留意，但是它们特意让我穿上了员工制服，然后跟我说现在开始我是阿水妈妈炸鸡店的员工了。”
林初将自己的猜测说与她听：“你还记得这个规则世界的第一条规则吗？”
“……身为外卖员有以下几个条件：1.必须身着制服，规范仪容仪表……”余霜回忆道。
没有眼睛的鸡腿林初和没有五官的余霜相互凝视着。
鸡腿林初的声音变得尖细：“规则其实都告诉我们了，你失去了制服，想当然无法再继续作为外卖员工作，便作为炸鸡店员工沦为无脸人。”
余霜却没接着林初的话说，而是反问她：“那你呢？你找回制服也可以变回来的对吧？”
林初沉默了一下：“我这边的话，我暂时没找到什么线索。咱们两个的情况有所不同，我的记忆里我并没有被拿走制服。”
无脸人脸上只有一张血腥恐怖的巨嘴，而面前的无脸人嘴角耷拉了下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林初犹豫了一下，她虽对余霜还没抱有着百分百的信任感，但是眼下想要破局她必须主动迈出这一步。
她对余霜道：“余霜，我需要你的合作。”
拥有自己脸的人，换个说法其实也可以是——
拥有自己的头。
而林初的外卖备注写着，请把外卖小姐姐的头装到外卖盒里。
余霜抽了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点外卖的人真实目的其实是为了想有一个不一样的头，摆脱掉无脸人的身份？”
林初“嗯”了一声：“目前我猜测是这样的。”
林初：“所以总结一下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第一要找回你的制服，让你变成原样；第二我也要寻找我能变回去的办法；第三我们需要找一个新头。”
余霜咽了口口水：“你说的关于头的替代品该不会是……”
林初：“拥有自己头的目标，除了我们两个，还有不知去向的老李……”
“……和阿水妈妈。”
厕所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林初也觉得自己所给出的解决办法对余霜而言是有些不公平的，对方承受着大部分的风险：“为了保险起见，我会努力寻找自己从鸡腿变回去的办法，到时候我们两个人一齐对付阿水妈妈也更有把握。”
余霜还是沉默着，林初莫名的不安，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还没考虑到的。
她面前的无脸人沉默了一下，轻轻的对林初说：“林初，我也是骑手啊。”
林初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余霜从自己的制服口袋里拿出来她的手机，伴随着她打开手机的动作，屏幕的亮光映在余霜的怪异扭曲的脸上。
余霜的手机上有着小小的几行字——
“剩余23分钟（期望16：10送达）。
取餐点：阿水妈妈·炸鸡手工汉堡。
配送至：槐安小区3号楼404户。
备注：外卖放门口就行，骑手小姐姐的头单独装一个外卖盒就行谢谢~”
怎么会是跟她一样的内容？
“林初。”余霜的声音微不可闻，“从一开始我们就是竞争关系。”
那张诡异的嘴一张一合：“老李现在不知去向，我们两个人只有阿水妈妈一个头。”
她们注定只能有一个人通关。
林初突然想起来在她查看自己的外卖订单内容时，是余霜主动探头过来看到了她手机上的字，而在自己反问对方的内容时，余霜却说她还没接到单。
陪自己到阿水妈妈炸鸡店打探情况都只是借口罢了。
余霜的目的跟自己一样，都是为了去炸鸡店取餐。
从一开始，她便失去了先机。
厕所在此刻像是禁锢住林初的牢笼，更别提她现在作为一个毫无反手之力的鸡腿被捏在了余霜手上。
余霜犹豫着，似乎在寻找更好的说服林初的说法：“林初，我大可以一直瞒着你我也接到了一样配送订单的事实，用阿水妈妈的头也好，用你的头也好。”
余霜此刻的措辞让林初意识到，对方毕竟还是经历过四个规则世界的人。
“我向你坦白的目的，是我愿意跟你去寻找让我们两个都能活下来的办法。”余霜犹豫着，“之前我对你有所隐瞒，我向你道歉，毕竟我确实对你抱有正常的提防心。”
林初“嗯”了一声表示理解。
“我主动向你说出来这件事，是不想让我落入到太过被动的局面中去。”林初能听出来余霜的认真：“林初，我想跟你一起活下去。”
她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没问余霜如果最后还是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对方会怎么办。
最后林初还是只说了一句：“余霜，谢谢你。”
无脸人的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她们两个都浑身一颤。
阿水妈妈的声音从厕所门的另一侧传了过来，阴恻恻的，仿佛对方此刻正站在门外，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盯着她们。
“小余？”阿水妈妈的语气轻缓而带着笃定，“你在厕所干什么呢？”
林初能感觉到余霜浑身僵直。
阿水妈妈继续问道：“你在厕所了那么久还没出来，上班偷懒可是不好的行为呀。”
“还是说……你在厕所偷偷做别的事情。”
林初和余霜大气都不敢出，她们明明记得自己进门的时候把门反锁好的了。
而此刻，啪的一声。
厕所的锁在她们的注视下，被打开了。
先叠个甲（
可能有逻辑不通的地方，但是是伏笔（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送一份外卖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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