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奚闻言蹙眉，原来这件事知情的人看来不止一人。她这些年在神医谷中受到过诸多长辈的照拂，原先她没有怎么在意，但如今听到白草长老提到神医谷的人，她才知道原来从她踏入神医谷开始，其实所有知情人都在瞒着她。
医修盟议事厅周围并没有人走动。白草长老倒了杯茶，推到年奚的面前，“看你样子，想来这件事也不是从他们口中得知，那是想起什么了吗？”
年奚看着杯中晃动的茶水，“我在上界遇到楼湮。”
白草长老持壶的手一顿，“他告诉你的？”
“他没有说。”年奚抬头看白草，“所以我才想要查。有些事情我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可唯独想不明白的是当年我为何会失忆，倘若你所说无名长老一事无假，那么我又是怎么活到现在，你们做了什么，楼湮又做了什么？”
白草听着年奚接连的发问，心中对她知道的一切已有猜想，他叹气道，“有些事不是我们不愿告诉你，而是楼湮那小子希望我们瞒着你。”
年奚蹙眉，“他想让你们瞒着我……？”
世人所知的无名长老便是三千多年前的朝蘅医尊，当时医尊还未到渡劫期已然名扬天下。这件事知道的人要么寿终正寝，要么守着秘密闭口不言。三千年无数修士崛起陨落，白草一直以为这件事他可能要长久地隐瞒下去……
“我认识你并不是在你入医修盟那日认识，而是在四千多年前你尚且还是化神修士时在红枫山与你相见，与你一同专研过医术，也一起研究过医典，甚至我好些本事都是你亲手教的。我见楼湮的时候，也是在那段时间。”
白草长老微微抬目，似乎在回忆着往事，“那时你与楼湮同住红枫山，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朝蘅医尊妙手回春，离火剑尊剑绝天下。而神医谷跟天虚剑宗也早已做好为你们办合籍大典的准备，这本来是件好事。”
年奚静静听着，从别人的口中听着她半点记忆也无的旧事。
“但事出有变，当时天虚剑宗门内出现叛徒而后剑宗内乱，当时诸多在外的剑修都因此被召回门内。”白草微微一顿，“而楼湮便是在回去天虚剑宗之后出的事。”
白草与楼湮年奚算是好友。当年他行医走天下的时候正巧路过红枫山，听闻红枫山上住着一本事过人的医仙，他才抱着结交的想法前去寻人，便认识了常年居住在红枫山的朝蘅医尊年奚及离火剑尊楼湮，从而结识为好友。
当年楼湮因天虚剑宗事变返回宗门的时候，他正巧后脚因医修盟的事前去拜访年奚。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天虚剑宗托人来信，楼湮一直以来被压制住的火灵之体复发，危在旦夕。
年奚知道此事后启程去天虚剑宗，耗尽三天三夜最后打算冒险逆天。白草一直在左右相助，也知道当初事情有多凶险，楼湮确实是救回来了，但年奚却因为逆天之举而反噬。
“旧事我不再提，如果你想知道当年的事，你的命以及你往后道途是楼湮逆转搏回来的。”白草道，“你舍身救他，他便逆转时间在关键时刻把你拉了回来。现在世上知道三千年前的朝蘅医尊的人太少了，当年天道抹去的存在，楼湮虽然把你救回但也改变不了定局。能记住你的人也只剩下我们这些尚有些修为的老骨头，其他晚辈基本上已经忘记了你的存在。”
“木灵之体压制火灵之体的治愈之法确实是可行的，但是因为楼湮逆转时间救你，才会使得这治愈之法差了最后一步，以至于他身子没好全，如今也不知道是何状况。”白草道，“救下你之后，他原本想再陪你些时间，只是修为难以压制，渡劫飞升在即……”
“所以你们才分开……”
时间逆转……如果是高阶修士确实能在短时间内跟天道抗拒，从而在时间夹缝中获得一线生机。但逆转的时间是回不来的，木灵之体只有她能掌控，怪不得木灵看似压住了火灵却差了最后一分力。
楼湮逆转时间，也是在最后时刻放弃了原本能根治体质的机会。
可是……
年奚听完白草的话，沉声问道：“我失忆的事也是因为楼湮逆转救我？”
白草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年奚微微一顿，“你骗我。”
白草忽地愣住。
“楼湮是什么性格我这些年与他相处也清楚不少。”年奚认真道，“如果是因为这个理由他没道理不告诉我。”
楼湮这人的心思很深，他所言所行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他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却唯独在失忆这件事上闭口不谈。设身处地来想，如果她是楼湮，仅仅是这个理由没道理会隐瞒往事。这件事说不过去……
“我失忆一事，绝非与逆转有关。”年奚看向白草，“而是跟楼湮有关是吗？”
飞升上界，天道对于他们这些上界修士的禁锢也会随之消失，从而超脱天道之外。如果她失忆一事是因为当年逆天行事从而天道下的天罚，那么在她飞升上界的时候其实已然能回想起来。
而这些年无事发生，只能说她失忆的事与天道无关，而是人为所致。
若要再往下猜想，这个人会是谁，其实不难猜出。
白草没想到年奚是这样一个斩钉截铁的态度，而且年奚知道的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这些年她应该是查过不少事，否则不会像如今这样对一切都有明确的判断，白草知道这件事再编造多少的谎言都对她无用，因为这些谎言不足以让她信服，反而会消耗她最后的耐心。
他想到当年狼藉后场，天虚剑阁的论剑台毁于一旦，楼湮抱着年奚走出来，字字泣血地叮嘱他所有事情……事到如今，他要毁约了吗？
年奚来此本来只是想跟白草长老叙叙旧，却没想到话里话外把一些事情给问清楚了。她是没想到白草居然是当年的知情人之一，她记忆里初见白草的时候是在医修盟，这位看起来严肃的老头对她表达善意，且一步步指引她了解医修盟的一切。
两人相识的时间不长，却一直有种似曾相似，亦或者说是相见恨晚的感觉。
但这样如果是建立在两人四千多年前就认识，其实这种熟悉感一下子就能解释得通。白草长老是一人，那么神医谷中那些长者，应该也是知道不少。
“不愿意说也无事，若是楼湮拜托你，我便不会在为难你。”年奚淡淡一笑，“有些事情我自己会查明白，今天多谢你帮我解惑。”
“等等。”白草面露纠结，但想到云华来找他询问离火朝蘅的事，“这件事跟你说也不是不可以。这些事当年虽然是楼湮亲口嘱托我，但是他没有说有朝一日你来问我时，我该不该说。”
“你们两人的事也是我这些年一直遗憾的地方，如果可以在当初楼湮将要回天虚剑宗的时候我就该把他拦下来。”白草眼中带着几分复杂，“当年的事确实与我刚刚与你说的相差无几，只是你失忆一事另有缘由。”
年奚看着他。
白草微微阖目，而后道：“当年天虚剑宗发生什么事我不清楚，但是我与你到天虚剑宗的时候，那时楼湮危在旦夕，却也是清醒着。他那人遇到问题的时候总会比其他人更清楚自己的处境，当时他拜托我与天虚剑宗数位长老做一件事。”
年奚微微一愣，“当时我也在吗？”
“你刚到天虚剑宗诊脉后就查医典翻典籍寻诊治之法，他拜托我们的时候正是挑你不在之时。”白草回忆着当年昏暗的房间里，周围都是镇压火灵的极寒之气，寒冰满覆，压抑至极。
楼湮脸色苍白，声音却十分镇静地一件件事拜托他们。
年奚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问：“他让你们做什么？”
白草稍稍一顿，“他在交代后事。”
年奚愣然，“后事……？”
“为什么？他是不信任我能救他吗？”
“不，他是太相信你了。火灵之体到底是怎样的体质他比你更清楚。他当时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不想让你再耗费心神去救他。”白草想到此处便想到当初楼湮的神色，仿佛回归尘土般的静，“你从认识他开始，便一直在为他的体质奔波，一千多年都没根治的体质，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你要如何救回来？”
“他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便想着把其他事情一一交代清楚。”白草避开年奚的目光，“不是不愿意信任，而是不想你再因此劳生神费力再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他觉得这件事太残忍了，所以托我跟云华做最后一手准备。”
“他希望在他死之前，你能把关于他所有的事情都忘掉。”
“你的道途本该坦荡，他不希望成为你证道上的心魔。”
白草声音一顿，“所以他托我准备了孟婆一梦。”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断断续续在写，总觉得差点感觉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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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可爱的营养液~
读者“关山月”,灌溉营养液 32020-06-12 19:4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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