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回家

从保安室到上车,一路上安风都没怎么敢抬头,像一只泄了气的小鹌鹑,耷拉着脑袋跟在骆玉身后。

骆玉和她讲了一路的话,说自己没等到她人来,就给酒店打电话,前厅经理说她在潞城园林,刚叫了酒店的车。于是她就告诉前台不必派车了。讲到一半发现安风好像根本没在听,笑了笑,伸手帮安风拉开了车门。

骆玉走到另一侧上了车,刚寄上安全带,好像想起什么,又解了下来:“安风,我刚才打包的饭菜落在保安室了,我去取一下,你先在车里等我。”

“别去!”安风突然拉住骆玉的衣袖。

“嗯?怎么了?”骆玉关切地看着她。

“就,别去嘛...这么晚了,人家关阿姨也要休息的!”安风佯装正经地回答到,不由自主又被眼前的骆玉吸引,难得见她披着头发,如瀑的黑发散下来,慵懒而优雅。白色风衣里面,穿着白色的吊带长裙,一旁还放着精致的米色LOEWE手袋。

今天的骆玉,是不一样的美,散发着成熟女性的气质。

这显然是精心搭配过的,是为自己搭配的吗?

怕不能说服骆玉,安风又补了一句:“关阿姨跟我说了,她今晚累了要早点睡的,你看,这都快十点了,中老年人睡觉很早的。”

骆玉:“真的?”

安风:“当然。”

恍然间安风发现,自从认识骆玉,自己说谎话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当然,最不该说的谎,就是和关阿姨说骆玉是她的女朋友。

骆玉想了想,揉揉安风抓住她的手:“可是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肯定饿坏了,我给你点的都是少油少盐的健康餐,晚些吃也没关系的,你等我。”

“不嘛,求求你了,我不饿,我真的不饿。”安风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像只天真无辜的小鹿,她的美丽和纯真让她的话特别有说服力,如果:

她的肚子没有在这一刻咕噜噜叫。

夜晚很安静,声音很突兀。

骆玉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条月牙:“我还是去取一下吧,你乖乖在车上等我。”

安风坚持得很:“不嘛不嘛!我真的不饿!”

骆玉把头转向另一侧,暗暗笑了笑,随后正色道:“那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安风难挨地低下了头,仿佛在积攒勇气,然后突然过来,直接上手替骆玉拉起了安全带,却怎么也扣不进卡槽。

安风有着两百多度的近视,没有工作的时候,她不喜欢戴隐形眼镜,此刻面对小小的卡槽,只能俯下身用力看清。

偏偏这个车型主驾驶的卡槽设计得很别致,安风扣了好几下也扣不上,只能贴近了看看怎么回事。就这样,头越来越低,低到快触碰到了骆玉的腿,心头涌起把头枕在上边的冲动。

鬼使神差的,关阿姨的话在耳旁响起:“第一条,喜欢你的人会主动和您肢体接触。”

安风扪心自问,觉得被说中心事,不自觉地点点头,手比脑子快了一步,“咔”地一声应声入扣。

安风起身坐好,心虚地笑笑:“好啦!我们出发吧!”

骆玉看着她,眼中盛满柔情,安风强迫着自己不去躲避,她想验证看看第二条法则:“喜欢你的人,会躲避你直视的眼神。”

可是法则没有说如果被看的人想逃跑该怎么办。

骆玉就那样看着她,眼神像一汪湖水,沉静中带着潋滟的写意,安风几乎要被看的融化了。澄澈的湖水从骆玉的眼神中,倾泻到她的心头,直到心房被盛满到溢出,她终于缴械,她也只能投降,认命地把视线转向前方。

第二条法则,以安风败北告终。

骆玉轻轻笑着,探身过来,帮安风寄上安全带,长发蹭到了安风的锁骨,痒痒的,心也是痒痒的。

车子启动,行驶在无人的公路上。

骆玉的开车技术很好,今晚开的又快又稳。安风心里盘算着如何验证下第三条法则,等回过神来,发现车子已经快驶出了郊区,就在即将进入市区的路口处。

几个警察在一处车祸现场周围拉起了隔离带,几个穿着安全服的交警在拍照取证,里面的情况看不清楚,估计不久前发生过一起交通意外。

安风拍了拍骆玉放在挂挡上的手:“骆老师,咱们还是慢点开吧,安全第一。”

骆玉:“嗯,好,不过我想快点开回市区,买点吃的给你,这么晚了,你肯定饿坏了。”

安风摸了摸肚子,必须承认这是个颇具诱惑力的提议。

骆玉向她眨了眨眼睛:“我可不想我的学生明天上课饿得晕过去。”

安风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不会啦,饿肚子是我们当艺人的基本操作啦。而且这么晚了,我还是不吃晚饭好了,免得第二天上镜脸会肿肿的。”

骆玉想了想:“我倒是会做减脂健康餐,可惜食材和厨具都在我家里。”

安风一听眼睛亮了起来:“没关系的骆老师。”

骆玉有些犹豫:“会不会有些晚...”

安风打断她,恳切地点点头:“好饭不怕晚!”

——

远远见到骆玉家的庭院,安风就已经有种熟悉的感觉。

此时进了客厅坐下来,看着门口两人摆放整齐的鞋子,还有阳台上熟睡的小鸢,安风更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

趁着骆玉在厨房忙活的功夫,安风细细观察起屋内的陈设,一室一厅的格局,简简单单,墙上挂着几幅简单的书画,还有一些合照,估计是书法界的会议论坛之类的。

合照中大部分人都是中年男人,西装革履也挡不住岁月无情,几乎全员大腹便便,即便是照片,安风仿佛也能闻到那泛着油的味道。

偶然几个稍微端正一点的男性,都被同行衬托得熠熠生辉,其中一位分外眼熟,安风凑近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赵一德,剧组最开始请的那位书法老师。

照片上只有骆玉坐在最中间,很有权威的样子,赵一德站在身侧,身旁还有几个不认得人。

安风想起胡格飞发给她的第一份资料,骆玉是在平山冷燕开机前两天才收她为徒的,难道说,这张照片就是摄于拜师那天吗?

安风看了一眼厨房里的骆玉,正忙着备菜,便向前一步,站到骆玉看不到的身位,将照片取下,可正面反面都没有时间的印戳。

灵机一动,想用手机里的拍照识图功能来搜上一搜,掏出手机才想起来,刚才和林惊鸿抢手机的时候,手机已经摔得黑屏了。

安风把能按的键子都组合搭配着按了个遍,手上的手机仍然像一块板砖,没有任何反应。安风沮丧地叹了口气,走向厨房:“骆老师,您有备用的手机吗?我的手机刚才摔坏了。”

骆玉正在案板上切西兰花,用力持刀的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背后散落的头发用鲨鱼夹随意地扎起来。安风突然出现在身后说话,骆玉吓了一条,轻轻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安风低头一看,骆玉的食指被刀划破了一道,口子不小,一块肉皮都翻了过来,鲜血流了整根手指,沾到了菜板上,连忙上前捧起骆玉的手,拿到水龙头下冲洗着。

安风内疚地不敢看骆玉:“对不起骆玉,都怪我让你分心了,你都流血了。”

骆玉轻笑着摇摇头:“怪我才对,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没注意到你和我说话。对了,你刚才和我说你手机摔坏了,是吗?”

安风小心地调节着水龙头的温度,像一个解锁密码箱的大盗,热一点怕烫到骆玉,凉一点又怕冰到骆玉:“先别说手机了,骆老师,你家的药箱在哪里?”

骆玉摇了摇头:“我家里没有药箱。”

“我去附近的药店买吧,骆老师,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安风眉头皱地很深,像一条平不开的沟壑,她小心地扶着骆玉到沙发上坐下,一脸疼惜。

骆玉笑了笑,伸手抚平安风的眉头:“别担心我啦,我不痛的。”

安风眉头皱得更深了:“胡说,这么大的口子,怎么会不痛。”

骆玉点点头,眼波流转,抿起的红唇翘起好看的弧度,随后缓缓开口,语气中掺杂着一丝楚楚可怜:“是很痛,那安风可以呼呼我吗?”

暖黄色的灯光下,骆玉的轮廓煞是美丽,安风被她闪烁的眼神拨弄的新潮起伏,艰难地别过头,迅速起身迈向大门:“你等我,我马上买药回来。”

骆玉敛起笑容,起身走到窗边,直到确认安风确实离开,她才快步转身回到卧室。

刚才安风在,她不好来卧室检查。她小心地关闭暗室的门,再三检查书架上开启暗室的机关,还嫌不够,又把床头的书摆在架子上,死死地挡住机关。

那是一本名为《你一生的故事》的科幻小说集,黑色封面,用来做遮蔽物刚刚好。

再三确认无误后,骆玉关上灯,离开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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